1、捉奸(1 / 2)

靜謐的深夜裡,繁星璀璨,月色清幽。遠處的高山顯出了隱約的鉛灰色輪廓,天際的暗雲如同薄紗,肆意飄散。整個南水生產大隊陷入了空曠的寧靜裡,隻剩下繞村的河水在潺潺流動。

就在這萬籟俱靜的時刻,村東頭的薑家後院院壩裡,忽然發出了女人催命般的尖嚎聲——

“我不活啦!我把祖宗的臉都丟儘了!我家好好一個黃花大閨女啊,現在就被禍害了呀!這可怎麼得了啊?!快來人給我們做主啊!”

南水生產大隊統共三十多戶人家,百來口人,左鄰右舍是打祖輩就認識。此時一聽這喊聲,大夥立馬下床,披著帶補丁的土布衣服,趿拉著布鞋,舉著扁擔菜刀直奔了過來。

禍害黃花大閨女?!這還了得?哪個背時的災舅子乾的!

眾人烏泱泱地趕來,把薑家圍了個水泄不通。

隻見那薑家的大娘趙香花正坐在後院院壩地上,邊乾嚎著,邊不住地拍著腿,旁邊的薑家大兒媳馬麗芬,二兒媳魯豔秋正在勸說著。

後院門所正對著的土坯房,正是薑家三女兒薑甜棗的屋子。此時,那屋子的陳舊木門正大開著,有眼尖的人往那屋子裡一瞅,看見那木床上,竟然坐著兩個人!

男的高高大大,低著頭,背對著木門坐著,看不清模樣。

而那女的,則麵對著木門而坐,小臉白皙,清秀恬靜,頭發稍顯淩亂,一雙黑亮大眼低垂著,正是薑甜棗。

兩人各自裹著一床棉被,眾人望穿了眼,也看不清那棉被底下,他們到底有沒有穿衣服。

不過嗅著這模樣,兩人之間的奸·情味,就跟油滋滋的烤雞味似地,根本掩蓋不住。

生產大隊隊長吳富貴聞訊後,急衝衝跑了過來,那眉頭皺得能夾死南方的蟑螂。

在他管轄的南水生產大隊裡,居然出了這檔子事,要是不解決好,那他這大隊隊長就白乾了!

看著地上那正在撒潑打滾的趙香花,吳富貴忙安慰道:“我說薑大嬸子,你放心,我們馬上揪住那王八羔子,先打個半死,再給你們家甜棗做主!”

說完之後,吳富貴擼起了袖子,準備舉起扁擔衝進屋裡去,敲那龜孫一個頭破血流。誰知這時,地上的薑家婆媳三人同時抬起頭來,用一種非常怪異的目光看著他。

氣氛有點子尷尬。

到底是趙香花先開了口,話裡的陰陽味格外重:“哎呦,吳隊長啊,你還不知道吧,那裡麵坐著的,就是你們家清竹啊!”

吳清竹就是吳富貴的小兒子,是吳家的金寶貝疙瘩。

吳富貴終於懂了,薑家婆媳看著自己的眼神,就是看一隻老王八的眼神。

他兒子是王八羔子,他不就是老王八嗎?

吳富貴吃瓜吃到自己家,頓時怔住,忙喃喃道:“這這這……這怎麼可能呢?”

話說他家吳清竹,不僅模樣長得好,還能寫一手好文章,這十裡八鄉的閨女,都對他青睞有加,媒人更是踏破了門檻,他怎麼可能做這種偷雞摸狗?禍害人家閨女的事呢?

這時,薑家的大兒媳馬麗芬長歎口氣,解釋道:“清竹兄弟不是經常幫我們家寫信嗎?今天剛好家裡燉了雞,我們就尋思著得感謝人家,所以就請清竹兄弟來家裡吃吃雞,順便喝兩盅酒。可是沒想到,中途清竹兄弟喝得醉醺醺的,說是要去茅廁,結果去了好半天都沒回來。我們趕緊往後院去看,這才發現,清竹兄弟鑽進了我們家甜棗的被窩裡去,兩個人啥事都做了……吳隊長,你可得為我們家甜棗做主啊!她可是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這清竹兄弟必須得娶了她呀,要不然,她就隻能去投河上吊啦!”

這是七零年代,村裡也沒電視機,村民們白天參加完集體勞動,掙完工分之後,早早便歇下,生活平淡。所以就算是村東王二牛家的狗和村西佟東子家的貓打了一架,大夥都能繪聲繪色地討論三天三夜,更彆說遇到這種事。

當下,村民們都沸騰了,紛紛想往前麵擠,近距離探聽八卦。可薑家後院門窄,擠不進這麼多人。大夥兒開始拚命地扒牆頭,薑家後院的土坯牆頭上,“叮叮咚咚”地冒出了一顆顆腦袋,就跟地裡的南瓜似地。

吳富貴作為南水生產大隊的隊長,眾人對他向來是尊敬有加,哪裡被眾人這般圍觀過,當即那老臉紅得像猴屁.股,隻得忙對著趙香花,低聲道:“大嫂子,有什麼話,咱們先起來再說,先彆吵吵。如果我們家清竹真做了對不起甜棗的事,我肯定會讓他娶甜棗進門的,這你放心……”

聞言,趙香花眼裡露出了抹計謀得逞後的精光。

可這光還沒持續多久,此時,另一道清冷的女聲從門外響了起來:“娶什麼娶啊?這事還沒弄清,怎麼就娶了呢?我好端端一個兒子,跑到你們家喝醉了酒,你們不把他給送回來,反而把他塞自家閨女被窩裡,這安的是什麼黑心啊?你們家薑甜棗是肚子裡有野種了,沒人要了是吧?就趕著往我們家送?要不要臉啊!”

薑家土坯牆上扒拉著的一顆顆南瓜頭齊刷刷往門口一瞅,大夥發現從後院門口進來個細長臉的中年女人,模樣倒是乾淨端正,隻是五官都太過銳利單薄,看著很不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