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清醒(1 / 2)

此時, 天際明月高懸,皎潔月光映照著大地,也映亮了高宇傑的那張臉。

他膚色曬得更深了些, 輪廓顯得更為硬朗分明, 明明是那麼男人的一個人,但那雙黑亮的眼睛卻有著純澈的光。

但那純澈的光, 卻在看見了吳清竹擁抱住薑甜棗,並在親吻了她的發頂之後, 逐漸地暗淡了下去,就仿佛是皎月被烏雲遮掩。

經過幾個月的努力, 長橋坡水庫工程大部分都已經完成。高宇傑他們所在的壯麗公社任務已經全部結束, 在幾天前便開始組織人員返回。

高宇傑和南水生產大隊的隊員們,日夜兼程,終於在今天晚上, 來到了縣上。因為時間太晚, 所以縣政府安排他們在縣上歇上一晚, 明天再繼續回大隊裡。

趕路實在太過疲倦, 其餘的隊友們都同意了, 在縣上歇下,可唯獨高宇傑卻堅持要趕回來。

因為高宇傑看見了一個老人,在偷偷賣糖葫蘆, 稻草紮成的草木靶子上, 插著二十來根糖葫蘆, 遠遠望去, 紅彤彤的,煞是好看。

高宇傑記得,薑甜棗跟他提過, 以前過年的時候,有賣糖葫蘆的人從南水生產大隊經過,趙香花給薑樁子和薑樁子各自買了一根糖葫蘆,可麵對著薑甜棗那期待的目光,趙香花卻隻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反而罵她嘴饞。

那糖葫蘆內部是酸甜的山楂,外麵裹著晶瑩的糖衣,一口下去,酸甜爽口,令人滿唇生津。

薑柱子和薑樁子拿著糖葫蘆,坐在門口,咯嘣咯嘣地咬著,卻一口都沒有給薑甜棗吃。

其實這種事情,在薑甜棗年幼的時候,發生過無數次,她早就已經習慣了。所以在說起這件事時,薑甜棗也隻是在跟高宇傑閒聊,並沒有放在心上。

但高宇傑卻全部記了下來,薑甜棗說的每句話他都像是刻在了骨子裡。

高宇傑從老人那買下了一根糖葫蘆,隨即他便決定連夜返回,因為他想讓薑甜棗早點吃到這根糖葫蘆。

他加快腳步,不顧疲倦,不顧勞累,幾乎是跑著回到了南水生產大隊裡。高宇傑本來是想著,徑直走回高家。

然而那生產大隊辦公室位於村口,是回村的必經之路。在經過辦公室時,高宇傑無意間抬眼,看見辦公室門前還亮著燈,而燈下,站著兩個舉止親密的人。

那燈光很明亮,所以高宇傑非常清楚地看見,那兩個人就是薑甜棗和吳清竹。

隻見吳清竹把薑甜棗摟在懷裡,低頭吻著她的發頂。

那瞬間,高宇傑的大腦一片空白,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糖葫蘆已經掉在了地上,沾染上了灰,再也不能吃了。

吳清竹擁抱住薑甜棗的畫麵,像是一根針,刺著高宇傑的心,讓他感覺到又酸又痛。

太難受了,他無法再繼續看下去,於是他轉身,立即跑開。

而薑甜棗也沒好到哪去,剛才她和高宇傑目光相接的那刹那,她感覺自己就像是戲本子裡麵的潘金蓮。

見小傻狗掉下炊餅,哦不,是掉下糖葫蘆轉身就跑,薑甜棗也急了,她沒有任何的猶豫,連忙掙脫開了吳清竹的手臂,朝著高宇傑離開的方向追去。

薑甜棗輕而易舉地便掙脫開了吳清竹,因為此時的吳清竹正處於愣怔之中。

他向來不是個孟浪的人,可剛才在雙手擁抱住薑甜棗的刹那,他非常自然地就吻上了薑甜棗的發頂。他總感覺,這個動作他曾經做過很多次。

而在他的唇,吻上了薑甜棗的柔軟發絲時,他腦海裡忽然湧現出了許多奇怪的畫麵。

他看見自己和薑甜棗被迷暈,然後被薑家一家人給抬到了床上,隨後他們又叫來了南水生產大隊的所有人前來觀看。

他看見自己被迫娶了薑甜棗,可是在新婚的那天晚上,他卻連一個手指頭都沒有碰薑甜棗,而是自顧自睡去。而薑甜棗則坐在床沿邊,默默地垂淚到天明。

他看見自己因為發現孔雅雅和其他的男人同時保持著曖.昧關係,所以喝醉了酒,在酒醉中,和薑甜棗真正成為了夫妻。可因為薑家人,他還是誤會薑甜棗陷害了自己,與她關係非常冷漠。

他看見後來自己考取了最有名的大學,當了教授。而孔雅雅也回來找他,他顧念舊情,去孔雅雅家待了一晚上。隔天早上回去的時候,他赫然發現,薑甜棗躺在血泊之中,麵色蒼白,與腹中胎兒一起離開了人世……

那些畫麵像是鋒利的刀片一般,不斷地攪動著吳清竹的腦子,讓他痛不可當,他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覺得整個腦袋像是要炸裂開來……

與此同時,薑甜棗正在河畔邊追逐著高宇傑。她不斷地在後麵喊著高宇傑的名字,但高宇傑卻置若罔聞,他快速地往前奔跑,像是要永遠逃離她。

薑甜棗自然是拚命追趕,可兩人體力相差懸殊,眼看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薑甜棗著了急,乾脆停了下來,用最後的力氣大喊道:“高宇傑,你要是再跑,我就一輩子不理你了!”

薑甜棗其實也不過是氣惱之下才喊出了這句話,可沒想到的是,這句話卻頗有奇效,幾乎是瞬間,高宇傑便停了下來。

雖然停是停了,不過高宇傑還是背對著她,高挺的背影沉默不語。

薑甜棗捂住胸口,快步來到他身邊,氣喘籲籲地埋怨道:“累死我了,你跑這麼快乾嘛呀?”

高宇傑低著頭,平直的睫毛遮住了那雙烏黑的眼眸,他的輪廓顯得更為深邃,卻籠罩著一層落寞:“你騙我。”

“我什麼時候騙你了?”薑甜棗詫異。

高宇傑嘴角抿出了一條直線:“你說過,會等我,不會跟吳清竹走的。”

薑甜棗這個時候才回憶起來,高宇傑在離開之前,確實是讓自己答應過,要等他,不要跟吳清竹走。

可她確實也沒有跟吳清竹走啊,薑甜棗忙急著解釋道:“吳清竹今天幫了我的忙,我過來向他道謝,然後出門時,看見一隻蜘蛛,我被嚇得不行,所以才往後退的,這一退就退到他懷裡了。”

高宇傑那漆黑的眼眸裡,透著一絲委屈:“他親了你。”

薑甜棗忙繼續解釋道:“我也不知道他發了什麼瘋要這麼做,我當時也被嚇到了呀。”

天地良心,她這個潘金蓮是無辜的。

然而小傻狗仍舊低聲重複著:“他親了你。”

眼見著這高宇傑同一句話說了兩遍,薑甜棗也覺得有些疑惑,而在這疑惑過後,她漸漸地醒悟了過來。

難道說小傻狗的意思是,他都沒有親過薑甜棗,不公平。

難不成是要她也親他一口,才能解氣嗎?

想到這點,薑甜棗感覺自己的臉稍稍有些發熱,就像是冬天時在火爐旁呆久了一般。雖然沒有鏡子,但薑甜棗知道,此時自己的臉一定有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