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觀察著蒼秋實在裝修房子等待開業的期間，每天雷打不動的規律作息，出門友善睦鄰，充實自己，計算進度，時不時幫忙修個鄰居家的電器，在冬天路過河邊時下水救個快溺死的小鬼，扶起街邊被大風刮到的非機動車……
他一邊想著“啊，老好人到這種地步，難怪這家夥被稱作‘伝見町的布朗尼’”，一邊就覺得離譜。
——她的日常，充滿了非人、異質感的機械性。
倘若有普通人同他一道記錄下她的所作所為，一定不是感到自行慚穢，就是寒毛卓豎吧。
五條悟並不是指蒼秋實像漫畫中的主角一樣開掛，成為一擊就可以毀滅銀河係的超人了、或是起碼表現的三觀正常的她突然性格大變，嚷嚷著“要讓世界感受痛楚”怎麼的，而是在常人還沉浸在為她而震顫的情感中的時候，他已經靈敏犀利地覺察到了，蒼秋實的違和之處，恰恰在於她的“正常”。
她的確過的很正常很普通，一如普羅大眾之標準模板。
人類生活的世界，是由條條框框的道德、律法構建而成的集群，即社會。社會的築成是為了使人類這個種族得以更長久地延續。各項條款是從人類角度出發的，或遠見、或短視的、為人類著想起草的建議。
強製約束的有不準殺人越貨、禁止入室搶劫，強調自律的有早睡早起、少玩手機。
這些，並不是什麼反人類設計，理論上人人都能做到。
然後突然有個人真的就全做到了，連“不隨地亂丟垃圾”“平等看待所有人不摻雜任何歧視”“不說臟話”“坐姿永遠標準不扭曲脊椎”“使用網絡但絕不沉迷”“從不背後中傷他人”等等等等的細枝末節都方方麵麵地顧及到了……
她是個普通人，但又不能說是普通的滿大街都是的普通人。
五條悟自詡完美，但五條悟這麼說的根源在於，即他製定他本身即是標尺。就算摳腳、抽煙、酗酒、去餐館消費不給錢、破口大罵垃圾話，都會因為“這是五條悟所做出來的事情因此理所當然地不容指責”這一公式等於“完美”。
而非蒼秋實那樣，她的一言一行都比教科書《如何成為一個普通市民》要來的更加標準——啊啊，假如真的有那種狗屎一樣抹除人類個性的書籍的話。
五條悟真想問她是不是腦子有病。
明明有成為領袖的才能，卻收斂著自己的規格，甘心隻為維持社會運轉的邊角齒輪，不知所謂且暴殄天物。五條悟完全理解不能。
“你真的不是什麼聖人、或者菩薩嗎？”
以“蠶寶寶觀察實驗”或者彆的什麼都好，作為借口前來的、在沙發上翹著散漫地翹著二郎腿的五條悟說著表示褒義的名詞，然而從表情到動作到語氣，都充斥著諷刺。
蒼秋實在五條悟非友情讚助後升級了不少的廚房裡做甜品：“不是啊。”
“那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轉身，坐沒坐相地下巴支棱在沙發靠背上，“你是人嗎？”
“……”
蒼秋實歎了口氣，把一塊剛出爐的泡芙塞進了討債鬼的嘴裡，“如你所見，正是人類。”
“不夠甜啦！你是不是克扣我糖了？”
什麼都不乾就等投喂的大老爺凶巴巴地咀嚼著，好歹給了幾分薄麵沒吐掉。
“你那樣吃是會吃出糖尿病的。”
“什麼啊，你不是布朗尼嗎？”
“怎麼扯到愛爾蘭的妖精上了？相同點，隻有我們都會做家務以及雜事吧。”
“唔——比起布朗尼的話，我倒覺得你更像是阿爾克墨涅呢。”
——阿爾克墨涅，希臘神話中宙斯的情人，向雅典娜挑戰織布技巧落敗自殺後被智慧女神轉生為上半身為女性、下半身為蜘蛛的女郎蜘蛛。傳說她會寄生在人的腦中，吞噬人的意誌。
“欸，是這麼個印象嗎？”
“嗯哼。”
不知何時，五條悟已經站在她的身側，仗著身高優勢雙手捧住了她的臉：“現在的話——啊，果然還是二重身吧。”
充滿知性的、溫柔的慈愛神態——有多少人被她的臉所誘騙，以致於認為她一直微笑著麵對眾生呢？
“你根本沒在沒笑。”
布著繭子的雙手稍微一用力，那種清秀的臉就被擠成了她本人不會露出的滑稽模樣。
“呃……有什麼值得笑的嗎？……哎，該笑的時候我也是會笑的啊，為什麼要糾結這個呢？”
“彆說傻話了，人在體內安多芬分泌物增高的時候，會通過神經調動肌肉纖維參於每一次的麵部運動。你以為你臉上的那些肌肉會等到你說‘好，這個有進行笑的意義’才開始配合血管骨骼開始運營一個笑嗎？”
讚賞認真工作的人偶“好孩子，好孩子”的時候才會笑。
調節後看見鄰居略拉不下臉，但還是冰釋前嫌、重歸於好的時候才會笑。
看到新聞裡殺人犯經警署多方聯動努力之下終於被逮捕的時候才會笑。
——那種讚賞的笑，肯定的笑，正確的笑——
簡直、簡直——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和明不在家
*和明去炒股、玩杠杆去了
*如果我和5t5那樣再我媽做菜的時候逼逼賴賴地騷擾她，我會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