伝見町位於東京練馬區, 先不提權利金融中心的千代田區、中央區、港區,也不算上交通樞紐兼商業中心新宿區、高端學府雲集的文京區、時尚個性的澀穀區,雖然還沒有淪落到“最貧窮”“治安最差勁”的北區、板橋區、足立區、葛飾區的地步……但實際上也差不離多少。
畢竟從前還被嘲笑為就是個種蘿卜的農村。
結果現在的伝見町成了存在感微弱的練馬區中特殊的存在——雖說維係治安的主頭依舊是極道, 但是也沒有什麼大型頻繁的黑幫暴力流血事件, 近些年來還有個“貓町”的外號, 喜歡田園風情的遊客也逐漸多了起來。
五條悟行走在樓梯上, 盯著蒼秋實的背影,麻花辮尾端的紅色係帶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蕩的。
他移不開視線。
雖然沒有直接的數據表明顯示伝見町這一平平無奇的小鎮的改變與她有關——她並不在這裡土生土長,根據調查的資料,在這裡居住了還不到十年, 就算她是塊明礬……但五條悟的直覺卻直接給出了答案。
這樣的、庇佑一方水土的存在……
土地神,嗎?
當然,土地神是不存在的。現實中不存在神明,有的,隻有“產土神”之流的咒靈而已。
祝福、希冀中無可避免地混合著因為無知而充滿愚昧的畏懼、詛咒,縱使所謂的“土地神”的確保護著一方水土, 也一定伴隨著血祭與人牲。稱之為“邪神”也並無不可。
紅色係帶仿佛由人柱的血染就的一般,猩紅到了刺目的地步。
五條悟:“……”
“怎麼了?”
她打開了302的門,回頭就看到了五條悟用漫不經心掩飾著肅殺的表情,“已經到了。你要水還是彆的什麼?家裡還有牛奶和汽水。”
“你從前不是調酒師嘛。”
五條悟也不客氣,換上拖鞋就癱瘓一般地坐在了沙發上, “——啊,請給我來一杯Spumoni(斯普莫尼)~”
蒼秋實還在酒吧、準確地說是清吧工作的時候,斯普莫尼是最受女孩子們喜愛的一款雞尾酒,她對這款酒的製作流程了然於心。
也不知是沒注意到,還是不在意五條悟泄露的調查行為,她平常地回答:“我不在酒吧裡工作好久, 哪裡來的工具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那——冰啤也可以!”
“未成年不許喝酒。而且,大熱天的一下子喝冰的多傷胃啊。”
“明明啤酒隻是酒精飲料嘛!再說了,年輕的時候不造作什麼時候才造作啊……”
五條悟嘟嘟囔囔的罵了她一句,“……老古板!”
說是這麼說的,他還是接過了蒼秋實遞過來的涼水。問題是,不做些額外動作的五條悟那還是五條悟嗎?就趁著蒼秋實打開冰箱門拿西米露的時候,他就仗著自己的身高優勢,猿臂一展、以幾乎半擁著她的姿勢拎出了一罐啤酒。
“誒!”
“哼哼~你還說教我——你自己不也是有啤酒放在冰箱裡的嘛!”
“那是和明的。”
五條悟一挑眉,理不直氣也壯地拉開易拉罐的環,屯屯屯地一口黃湯全部飲下了肚:“那她也是未成年啊!你怎麼能這麼區彆對待,把她當大人,就把我當小孩兒呢!老子也是響當當的爺們兒、男子漢大丈夫啊!”
“小心嗆到——……?……你的臉已經紅了。”
五條悟一身的肌膚欺霜賽雪,不誇張的說,比好多防曬措施春夏秋冬白天黑夜都不落下的姑娘小夥還要來的白,方才在大太陽底下一曬、那簡直要反光。蒼秋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說的什麼同學友人、傑和硝子推薦的護膚品的質量太好,還是他天生麗質。
隻是如此一來,他顴骨上那按著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彌散開來的薄紅,也如魚肚白的天邊彌漫的大片雲霞一般動人耀眼,豔光萬丈,藏也藏不住。
蒼秋實關上冰箱門,一手拿著點心,一手攙扶著他,生怕他一動作就踉蹌摔倒在地上,不是有那麼句話嗎?個子高的就怕重心不穩。
“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五條悟卻蹙著眉頭,“啪”地一下打開了蒼秋實的手。
“你是大人,是響當當的爺們兒、男子漢大丈夫。”
和醉鬼是不能講道理的,於是蒼秋實便把語氣放的比平時還要軟和得多,哄他。
“你就是把老子當小孩子哄呢!”
白發少年當場怒發衝冠,一張臉漲得更好了,他倒退了兩步拿食指指著蒼秋實,“不要以為老子醉了你就能隨隨便便地騙我!”
“沒有沒有,”蒼秋實道歉得很快,姿態也捏拿的很是謙遜,“我真心認為五條君——”
“‘悟’!”
五條悟大聲地喊道,“隻有小孩子才會有被叫昵稱感到羞恥的想法!我們成年人是沒有這種負擔的!”
“……”
蒼秋實撫額。這都是什麼事啊,為什麼會有人一杯啤酒下去就醉成這個鬼樣子的?一杯倒?所以她才覺得喝酒誤事——起碼,不能在大白天就喝酒。酒精飲料也包含酒精啊。
“你果然是在敷衍我!”
五條悟拿眼睛瞪她……假如不是眼皮不停地往下耷拉的話,約莫會更有氣勢和魄力一些。
“悟。好吧,悟。”
蒼秋實改口,“我發自真心認為你是個成熟的成年人,一點兒也不讓人——很讓人省心。”
“這還差不多。”
終於感到滿意的大爺勉為其難地把手放在了貼身侍奉的大丫鬟的手上——而後手一轉,看到了蒼秋實臉上一閃而逝的吃驚,他醉醺醺、又兼帶著幾分偃蹇地笑了起來:“想不到吧?不過我們成年人就是這麼善解人意的——你不是還在痊愈期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