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秋實默默看著指著自己的五條悟。
他臉上還有些被夏油傑揍出來的紅腫傷口,下顎部位的剃須膏有一半蹭到了她和被子上,有一半在方才的打鬥中沒了,隻餘下細微混合了血的紅色泡沫殘留在邊邊角角,那道十有八九是被剃須刀劃出來的口子也凝固,不再往外滋血了,結的痂就這樣駐紮在了那張完美的臉上。
蒼秋實:“……”
蒼秋實收回目光,目光在自己伸手能夠到的範圍逡巡了一周,然後她扭頭問坐在自己旁邊的女性咒術師:“家入醫生,請問你有帶手帕嗎?”
在家入硝子回答之前,兩個跪坐在地上的男子高中生爭前恐後地掏出了手帕……以及紙巾。
“我有——”
“拿老子的!”
家入硝子:“?”
作風老派的夏油傑也就算了,你五條悟渾身上下的口袋,除了手機不就是糖果嗎?有時候出門連明明鼓鼓囊囊到合不攏的錢包也不帶,就專門盯著貧窮的同學敲詐,還美名其曰沒有口袋裡的儲備糧就會猝死、所以沒有錢包的位置——呸!那你還不如原地暴斃算了!
“啊,家入醫生,能勞煩您幫我遞一下手帕嗎?”
家入硝子看蒼秋實不好意思地指了一下地麵,朝她比劃了個“OK”,表示理解。
她站起來,將雙手插兜,踩著碎屑,悠遊自在地走到了兩個規矩正坐在地上、比她矮了一截的同窗麵前。
她站定。
於是兩個DK屏住了呼吸。
她伸手。
於是夏油傑有了眼睛,五條悟的眼睛超級加倍。
“——”
家入硝子臉上的假笑頓時真實了起來。
謝謝秋實小姐,她有被爽到。
是和欣賞夜蛾老師教訓兩個人渣時不一樣的全新爽感。
可惜不能拍照留念……這樣想著,一開始微妙的角度差隨著時間的流逝顯現了出來,家入硝子的手偏離了夏油傑的位置。
“——”
沒有去看身旁洋洋得意翹起唇角的友人,夏油傑蹙眉,將唇線抿成一條直線——隨後——
“和平peace、萬寶路、七星三個月隨你挑!”
他將聲音壓低,用高速神言飛快說道。
慢鏡頭裡,家入硝子的食指翹起。
“全部對吧——”
夏油傑用極道地下交易的口吻熟稔地敲定了結果,“成交!”
……夠上道!
家入硝子本來隻要第一種的,但是事已至此,又有什麼不好的呢?反正吃虧的又不是她。
胳膊肘拐了個彎,家入硝子在五條悟的殺人目光中拎著夏油傑的手帕,“嗒嗒嗒”地輕快跑了回去:“給——”
“謝謝。”
“為什麼啊!?”
原本屁股挨著腿的五條悟再度彈了起來,“為什麼啊!”
“什麼為什麼啊,秋實小姐要的是手帕又不是紙巾,”
家入硝子聳了聳肩,“還能問‘為什麼’,我隻能說真不愧是你啊,五條。”
“我忍你很久了硝子!”
五條炮仗拿手指指著朝他吐舌頭的家入硝子,“你憑什麼一口一個‘秋實小姐’啊?不許這麼叫她!——話說你倒是老老實實叫她‘五條’啊!”
“謔,是嗎?你不這樣叫還不許彆人這麼叫了?問題是名字就是讓人用來稱呼的啊,”
原本還與蒼秋實隔了一個人的位置的家入硝子,這次挨著她坐下了,不光如此,還十足JK地托腮看她,眨巴了幾下自己的眼睛,“秋實小姐,秋實小姐,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蒼秋實看著活像一隻白日裡的小夜鶯的女高中生,寬和地笑了笑:“好的,沒問題啊。那,我可以叫你家入君嗎?”
“秋實小姐平常、在醫療時間結束後叫我‘家入’就可以了。”
家入硝子用眼神向五條悟示意——你看吧。
“五條君,不要這樣用手指指著彆人哦,這樣不禮貌的,”
蒼秋實露出了不讚同的目光,“在北歐,這個手勢甚至被認為是一種對他人的詛咒呢。就算同窗之間關係再要好,也不能憑著一腔意氣一味打鬨、而不付出心去維護的哦?”
“你都叫她‘家入’!為什麼還要在我後麵加‘君’啦!”
五條悟控訴。
“彆這麼孩子氣啦,五條,”
家入硝子看不下去了,“彆揪著一點小氣吧啦地不放好嗎?你看不出來嗎,秋實小姐是在關心你啊。”
“對啊,”
夏油傑也搖了搖頭,“如果至今為止還隻能保持著距離……那隻能說是羈絆不夠吧。你認為呢,秋實小姐?”
“那你們兩個就不要一口一個‘秋實小姐’啊!搞得你們和她關係多好似的!”
五條悟怒了,五條悟要證明實力和羈絆了,“不就是名字嘛!秋——秋……!秋——宀……”
所有人:“……”
在所有人的目視之下,五條炮仗成了一個通紅的啞炮仗。
“……秋、宀——”
“宀”無論如何都無法與下麵的“頭”重逢組合,罪魁禍首的五條悟卻反倒對他們怒目而視,“看什麼看!”
哦。
眾人這才明白。
原來他不是發潮的炮仗,也不是機械故障的錄音機。
“……算了。這種事情怎麼樣都好吧。”
五條悟捂著臉惡狠狠地“可惡”了一聲,也不知道他在“惡”誰,“反正——”
他抬起臉,直視那雙青色的眼瞳惡聲惡氣道:“你知道是我在叫你的……對吧!”
蒼秋實無奈地看著他,點頭:“我……”
“哇咿,好沒有禮貌啊五條,雖說本來就不能期待你有這種人類美德的說——”
“悟,你怎麼能用這種語氣和秋實小姐說話呢?”
“你們兩個倒是看一眼空氣啊混蛋!”
五條悟張牙舞爪的,但是不知為何又自顧自地得意了起來,“……哼,反正——欸、等等!等等等等!為什麼啊!?”
“嗯?”
將臉上和脖頸處的血與泡沫擦拭乾淨的蒼秋實看了他一樣,疑惑不解,“怎麼又‘為什麼’了?”
“為什麼不是我啊!不應該是我的嗎?”
五條悟滿腹的易燃易爆|炸的狐疑,“我啊——我臉上的泡沫、還有傷呢!你怎麼都不關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