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喂藥(2 / 2)

裝作沒看見她麵上紅暈似的,以被她枕著的那隻手托住藥盞,再另一隻手取小匙經心取了些藥汁移到她唇邊,隻等她乖乖喝藥。

“殿下,我……”

小妖心底雖確是長久仰慕著九洺,但也從沒想過能與他有這般親密相處,怎不難為情,剛欲開口勸他放下自己,便被九洺不由分說地用藥汁堵了嘴。

一抹沁苦濃漿灌進去,登時在口腔中炸開腥澀,噎得她再難發出一點兒聲響。

不等她咽下,九洺接連又送一勺,叫她心底剛剛泛起的那一丁點兒甜蜜瞬間被濃重的苦澀淹沒,直令這小妖應接不暇,更才知什麼叫作真正的“有苦,難言”!

“殿下,你這是趁機報複吧?”

靈汐終於硬著頭皮喝下了整晚藥湯,嘴裡的苦澀揮之不去,眼看著又要委屈著鬨騰起來。

九洺隻得連忙幻出幾顆糖蓮子填在她嘴裡,卻也堵不住小妖的伶牙俐齒。

“虧得你家殿下沒黑沒白地日夜護著,竟養出了你這麼個小白眼狼!若是這般經心待你都哄和不好,那我可真就不客氣啦!”

莫斯年早一步邁進內裡,見著這幅景象,便知九洺必定又是徹夜未眠,心下怎不一邊心疼著他,一邊埋怨小妖不省心。

“不敢不敢!靈汐才不是白眼狼,自然知道殿下是為我好。隻是這藥,實在太苦了。”

靈汐見仙官來了,趕緊服了軟,畢竟自己的“小命兒”眼下全在他手上掐著,若再任性胡言,隻怕仙官又弄出什麼駭人的東西來治她。

“你懂什麼,良藥苦口,平日吃的錦蜜倒是清甜,能治病止痛嗎!”

莫斯年最厭人怕苦,一聽小妖還敢抱怨,立馬厲聲嗬斥:

“怕苦就早些爬起來,也省的空耗我那些靈丹妙藥。能走能跳的,便自去你那明堂裡待著去,你當這宮裡人都閒著功夫專為伺候你這小妖呢!”

“仙官說的是,多虧了仙官靈藥,靈汐確是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就回明堂去,不敢再令殿下和你勞心。”

靈汐巴不得早點回去,雖身上確還隱隱吃痛,但也好過整日在宮裡拘著渾身不自在。

“不可,身上的傷處還未痊愈,去到明堂,若還在那西廂住著,豈不無人伺候,還難免受那狐帝冷眼,甚是不妥。本宮已知會顧轍,晚些回去無妨。”

藥都喂完了,九洺卻還攏著靈汐,一聽她要回明堂,他便更是凝眉緊鎖,放心不下。

莫斯年不覺有些嫌棄地瞪了九洺一眼,更生慍怒:

“你們主仆之事,愛怎樣便怎樣,我才懶得管。今日隻來跟殿下商量些要緊事,若還要臨著這榻旁,我可走了。”

“原是有正事,怎不早說,去到陽明宮詳談。”

九洺這才覺出自己在榻上這般確是不宜談論正事,便將靈汐好生安放在香枕上,略整華服,下了床榻。

“靈汐,本仙官問你,你初來天宮之日曾言欲求生身之法,可還當真?”

莫斯年沒有急著出去,反而凝著眉,一臉嚴肅地盯著躺在榻上的靈汐,一字一句,無比鄭重。

靈汐聽出此事重大,更也確是她心心念念,從不曾有一刻忘記的正事,因而勉力撐起了身子,答得甚是真切:

“仙官,殿下,生身確是靈汐心中最大的夙願。無論你們是否確信,但陸壓道君所言,靈汐從未敢忘,他令我尋生身之法,補齊第十七片蓮瓣,更要我心係蒼生,挽危傾於狂瀾。我雖經年頑劣,卻也想有朝一日能如殿下一般,儘己所能,守護蒼生。”

“即便生得新身必經肝腸寸斷、脫胎換骨之痛,你也甘願?”

莫斯年在靈汐眼中找到了那份堅定和確信,亦早知這小妖與九洺皆有著一樣的堅毅品性。

“一念既定,雖萬死,絕無悔!”

靈汐字字重若千鈞,彆看她平日裡嘻嘻哈哈沒個形狀,但畢竟也是曆過幾度生死,更隨在九洺身邊明白了天地大義。

在她心裡,自也悄然生長出了不可撼動的信念。

“你這小妖看著糊塗,說起正事來,倒還算明白。”

莫斯年甚是合意,終也放心似的露出幾分笑意,回身看了看身後一樣對靈汐滿懷期待,更有幾分憂心的九洺,會意地點了點頭。

“好了,咱們去陽明宮議事,讓靈兒好生休息吧。”

九洺對靈汐所言亦是分外滿意,更因此定下了此前的思量,他知莫斯年此來就是專意與他詳定此事的。

他心底亦想早些定下此事,便又經心吩咐了飛渡精心照顧著,就轉身往自己宮中去了。莫斯年緊隨其後一並出殿。

卻說剛目送了他們二人邁出門檻,飛渡也幫她落下床幔,收拾停當便在外間候著去了。

隻留靈汐一人在床上躺著,心底的激動狂喜直湧上心頭、眼角。

莫斯年這麼問她,再看殿下那神情,這麼說,他們找到能助她生身的法子啦?!

那便再好不過啦!

那日仙官還說她本就殘缺,又自拔一瓣真身,恐再難飛升了,沒想到殿下這麼快就找到了辦法。

不過剛剛仙官說的什麼“脫胎換骨”之痛到底又是怎樣呢?

小妖畢竟剛受過刑罰,一想到這駭人的字眼,難免生出些許畏懼,但轉念一想,若當真能補齊真身飛升成仙,就算受些苦痛,也未嘗不可,隻願那痛楚不要比殿下那撻龍藤還厲害就好……

小妖一通欣喜思量本就耗神,又因藥力起效不覺身痛,卻總有懶懶困倦蒙上頭來,便不覺眼皮打架,正朝內裡轉身,無意中看見剛剛九洺坐著的地方,一團灰暗之物落在床角。

這團灰黑色東西外麵盈著些黏劑似的糾纏不清,內裡支離破碎的看不出原樣,隻覺應是些碎骨殘根之類,還散出幾縷極為淺淡不易察覺的清雅氣息,自與龍涎香的清幽和藥湯的苦香迥然不同。

奈何靈汐見識鄙陋,實在猜不出這到底是為何物。

她本能地伸手去抓,想要拿近些觀瞧,還沒等手碰到那團暗淡,身上卻傳來一陣蘇蘇麻麻的異動。

靈汐分神查看,原來是腰間的風月琉璃盞暮地顫動了一下。

這東西帶在身上除了能在關鍵時候救命,旁的也就隻能頂個杯子的功用,怎麼還無緣無故地自己動起來了。

不明就裡的小妖索性把那琉璃盞拿了出來,隨手放在那團骨碎邊上。

重新打量了一眼那團灰乎乎的東西確是有些醜陋,料也不是什麼厲害物件,更嫌那上麵黏液淋淋多少有些惡心,實在懶得用手觸碰。

她看了一會兒,不免好奇於殿下向來品味雅致得很,怎會隨身帶著這麼粗陋的物件。

片刻,不覺困意襲來,便也顧不得這些不知來由的莫名物件,自顧自沉頭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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