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吃葡萄。”
“嗯。”
“公子,你的肌肉好結實啊。”
“哈哈,是不是把伱的小手累著了?”
“公子跟石大爺是朋友嗎?以前怎麼沒見過?”
江晨故作不悅:“瞎說,我都來過好幾回了,是你把我忘了吧?”
“嘻嘻,公子彆騙我,像公子這樣英俊的男子,雪兒隻要見過一麵,就一輩子也忘不了。”
“那你說說,我跟石大爺誰更英俊?”
“當然是公子啦!石大爺雖然也很俊俏,但比公子少了一分英氣。公子來之前,石大爺號稱安樂巷第一美男子。但公子來了之後,石大爺就隻能屈居第二了。”
“小嘴真甜。”
“公子要不要嘗嘗……”
少女軟糯的談笑聲中,江晨越來越放鬆,幾乎快要睡著了。
難怪大家都喜歡來勾欄聽曲。這地方確實挺舒服的,以後有機會還要再來。
嗯,如今我也是有經驗的人了。下次來就是熟客。
“公子,打聽到了。”丫鬟嬌柔的嗓音,讓江晨精神一振。
他睜開眼睛,眸中精芒綻放,如同一道攝人心魄的閃電。
那些在溫柔鄉中消散的殺意,又重新在他心頭凝聚。
“他在哪?”
“石大爺在……”丫鬟附在江晨耳邊,吐氣如蘭,“蘭芳閣,三樓右邊第二間……”
“好。”
江晨往丫鬟手裡塞了一張銀票,然後緩緩起身。
身上有錢,辦事就很簡單。
江晨第一次感受到了有錢的便利。
霜兒姑娘雙手按在琴弦上,柔柔地問:“公子要走了嗎?”
“嗯,有點事,先走一步。”
霜兒姑娘柔媚地道:“就讓霜兒再彈一曲,為公子送行吧。公子想聽什麼?”
“就彈一曲……《破陣》!”
這是一首殺伐之曲。
琴音錚鎔,昂揚激越,滿是殺伐之音。
江晨走出房門,殺氣騰騰,麵色一片冰冷。
三樓,蘭芳閣。
江晨很清楚地聽見了石定海的嘶吼。
這大概是石定海最忘我、也最虛弱的時刻。
江晨加快腳步,兩步奔到房前,推開門閃身而入。
進門的同時,江晨手臂抬起,一道銀色寒芒從他袖中射出,發出嗖的尖銳破空聲,如冷電劃破黑夜,準確地命中床頭石定海的咽喉。
就像穿透一頁薄薄的紙片般,由左側喉嚨貫入,直指沒柄。
石定海不愧是久經生死的戰士,在這最疲憊的關頭還察覺到了門外的動靜,轉過了半邊臉來,口中嗬嗬有聲,正好讓江晨看清了他死亡前一刻凝固的表情。
「龍槍獵手」石定海,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死在了溫柔鄉中。
安樂巷第一美男子,在安樂巷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直到生命中最後一瞬,他才看見了江晨的臉。不知道他心裡是何種滋味。
生死隻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石定海身邊的柔媚女子,還沉浸在忘我之中,甚至根本沒察覺到兩人的交手,也沒發現石定海已經變成了一個死人。
江晨抽身而退,關上房門,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走下樓梯,走出樓外。
這時候他才聽到木樓中響起一聲高亢尖銳的嚎叫,又幾聲哭喊後,樓裡麵才有人覺察到不對,混亂漸漸擴大。
江晨與那些衣冠不整的路人一樣,帶著滿足快意的笑容,迤迤然離開。
回到黑沙幫的時候,已近子時。
盯梢望風的嘍囉昏昏欲睡,連江晨從身邊走過都沒能察覺。
深夜的酒樓冷冷清清,大部分幫眾都各自睡去,隻剩下兩條人影在大堂相對而坐。
徐虎丘斜靠在椅子上,半閉著眼睛打盹兒。
高小姐一隻手托腮,盯著桌子上搖晃的蠟燭,猛一轉頭看見江晨走進來,眼中閃過驚心動魄的欣喜,起身上前迎接:“江晨,你可算回來了!”
“怎麼還不睡?”江晨一邊解下外套,一邊抹除臉上的偽裝。
“我說了要在這裡等著,你不回來,我哪也不去。”
高小姐仔細打量江晨的臉色,詢問他的收獲,又說起桃花刺客的傳聞,越說越來精神,不見半分困意。
江晨一旦鬆懈下來,便覺得眼皮在打架,沒說上幾句話,就有些支撐不住,隻想回房爬到床上睡覺。
他打了個嗬欠,搖搖晃晃地往樓梯走去。
高小姐跟在他後麵,說完了桃花刺客,又談起弄月公子,直到看見江晨登上樓梯,才忽然一拍腦門:“差點忘了,下午有個何半仙來找過你,說有事跟你商量。”
“何半仙是誰,我認識他嗎?”
“聽小徐說,他是城裡最有名的算命先生,會畫符捉鬼,占卜吉凶,策算陰陽,還能驅災解禍……”
“他既然會算卦,怎麼沒算到我不在家?”
“對哦!”高小姐一拍腦門,“這都沒算出來,也是徒有虛名!不過他說明天會再來找你。”
“到時候你讓他再算一算,我會不會見他。”
高小姐想了想,咯咯笑起來:“這一卦他肯定算不出來!”
與高小姐道彆,各自回到房間,江晨坐在床上,原本有些朦朧的眼神又漸漸犀利,麵容再度被殺氣占滿。
儘管肉體已經十分疲憊了,但在安歇之前,他還要再去殺一個人。
午夜,月黑風高,百鬼出行。正是行凶作惡的好時機。
江晨的神魂脫離了軀殼,隨風而飄,悠悠蕩蕩,循著記憶的路徑,來到了雙狼獵團門口。
門前高懸一幅畫像,畫上之人形貌猥瑣,身子縮成一團,仿佛即將登上斷頭台的犯人,恐懼的形態溢於言表。
江晨知道,那便是景峰為自己打造的形象。
儘管心中怒火澎湃,但他並沒有停留太久,隻望了幾眼,便收斂了心神,跟隨著夜風從正門飄入宅院。
一名守在門口的護院隻覺得背後一涼,不禁轉頭張望,口中叫道:“邪門!”
另一名護院奇道:“怎麼了?”
那護院撓了撓脖子,道:“剛才那陣風有點邪門,你不覺得嗎?”
“噓,大半夜彆說這種晦氣話!”
江晨曾在獵團住過一日,算得上熟門熟路。來到前院,他看到院落裡熟悉的布局,不由略感心酸。
雙狼獵團,赤陽一生的驕傲,即將毀在我手裡。
但我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
這莫非是上天的惡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