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行禮過後抬起頭來,眾人這才看到她眼睛紅得兔子一般。
竇元晨頓時不乾了,酒杯用力往桌上一放:“張世晉,你彆不是使了什麼肮臟手段迫使人來的吧?萬事講究個你情我願,你可彆惡心人。”
“你少往我身上潑臟水。”張世晉杯子放得比他更重:“七七姑娘一手古箏天下無雙,我花大價錢請人來彈上幾曲,到你嘴裡怎麼就成惡心人了?”
“都少說兩句。”言十安仍然做著他的好好先生,看向女子溫聲問:“姑娘若今日心情不佳便不必勉強,張公子大方,不會和你計較,改日再聽姑娘唱曲。”
“這好人做的,我還能說我不大方?”張世晉哼笑一聲,意味不明:“京城誰不知言公子麵如冠玉,心如棉絮,見到螞蟻都要繞行。有什麼委屈還不趕緊和他說上一說?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七七毫不猶豫的跪倒在地,眼淚嘩嘩的往下掉,膝行到言十安麵前哽咽著道:“七七知道公子心善,懇請公子救救七七,七七願意給您當牛做馬,為奴為婢。”
在七七進來抬起頭的那一刻,言十安就看明白了這個局,七七是個清倌,之前聽竇元晨說快要掛牌了。做為心地善良的言公子,這戲他得接著往下唱。
“七七姑娘不必如此,隻要是我幫得上忙的,一定不吝相幫。”
“明日,七七便要掛牌了。”女子抬起頭來,臉上的悲戚真真切切:“這兩年我自己也攢了些銀錢,可想要贖身還遠遠不夠,我也想過縱身一躍,可船上的人水性都好,想死都死不了。也不是沒想過求人,但是那些來聽我唱曲的客人,他們要的不過是我的身子,得到了後隻怕也是棄之如敝履,到時再轉手把我一賣,不過是從卑賤變得更加卑賤。”
七七淚流滿麵,卻始終吐詞清晰:“七七也曾是好人家出身,自小也讀聖賢書,知道明日過後等著我的會是怎樣的結局。公子,七七不做任何奢望,隻想從那泥潭中脫身,今後便是,便是做個外室,做個奴婢也甘願,至少不必,不必……”
“說起來七七姑娘也是無辜。”張世晉接過話:“若非父兄犯事受了牽連,如今正該是備嫁的時候。”
因著這個原因淪落到妓院畫舫的女子不少,有些還要更慘一些。
言十安似是受了觸動,眉眼間跟著露出些不忍來:“綺夢姑娘願意放人?”
“綺夢姐姐心好,隻是有些規矩她壞不得,隻要給夠了銀錢,她定是放人的。”七七看到了希望,語氣更加急切:“不用公子出所有贖銀,我自己能出一部分,我還有些首飾,全部典當了也能換點錢。公子,求公子救我!”
七七脆伏於地,因為緊張耳中嗡嗡作響,她集中所有精神去聽動靜,生怕錯過半個字。
張世晉看他似有猶疑,立刻嚷嚷著道:“你這算是求對人了,言公子就愛管這閒事兒。”
“你閉嘴吧。”竇元晨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明眼人誰不知道這是個麻煩,再是個清倌,那也是個妓子。
“十安你彆爛好心,彆忘了你要下場科考的,不能壞了名聲。”
“我心中坦蕩,不怕彆人說。”言十安看向七七:“你起來說話。”
七七猛的抬頭,一臉的不可置信,想問卻又不敢,生怕是自己多想了。
言十安打開荷包數出幾張銀票遞過去:“應該還能剩下些,你收好,做人外室不是什麼好事,遠遠的離開京城找個好人家嫁了,有銀錢傍身,日子不會太難過。”
七七下意識的接過銀票,愣愣的看著溫和的看著她笑的男人,來的路上想過種種結果,也想過是不是能得償所願,但是再怎麼想,也沒敢想的這麼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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