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天剛亮，荀亦被荀爺爺從被窩裡拎了起來，帶到了堂屋之中。
堂屋裡不知何時放上了兩張大木桌子，上麵壓著兩塊和菜板差不多的木墊板。
荀爺爺瞥了一眼荀亦：“昨天讓你拓的稿子，你拓完了嗎？”
荀亦沉默兩秒。
“……算是拓完了吧？”她不太確定的開口道。
荀爺爺沒察覺到荀亦的異樣，朝她招了招手：“把畫稿拿出來，我來教你雕鏤。”
荀亦磨磨蹭蹭的從自己的房間裡拿出幾張紙遞給了荀爺爺。
她低咳兩聲：“爺爺，你看這幾張畫稿裡有幾張能用的？”
荀爺爺接過畫稿，隨意瞟了一眼。
“怎麼畫了這麼多……”
看清畫紙的荀爺爺臉上淡漠的表情突然僵住了，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拿著畫紙看了半天，沒忍住道：“你這畫的是什麼玩意？我不是讓你畫那個龜嗎？”
難不成是看岔了圖，把圖紙給認錯了？
不對啊，影卷裡也沒有這種類型的圖啊！
荀亦右手握拳放在嘴角處：“咳咳，那個什麼，爺爺我畫的就是那個烏龜……好吧，我不怎麼會畫畫。”
荀爺爺沉默兩秒，他忽略了這回事。
“算了。”
他在桌上摞著的一堆袋子裡翻翻找找，拿出一套圖紙放在了荀亦身前。
“這是我以前畫的稿子，你先照著這來刻吧！”
荀亦接過荀爺爺遞來的畫稿，乖巧地點了點頭。
荀爺爺抖了抖手中的紙張，拿出那塊已經晾曬好的驢皮，看向荀亦開口道：“這個烏龜的雕刻不難，我就不一一給你示範了，你仔細看我的動作。”
他拿出一塊用溫水浸潤的毛巾，覆在已經裁剪好的驢皮之上，沁濕驢皮，隨後後在皮料上撒上油脂，逐層推磨。
原本因為晾曬顯得有些乾枯發皺的驢皮再次舒展開，變得柔韌平展。
荀爺爺將畫稿放在木墊板上，又將半透明的驢皮覆在稿紙上，順著透出來的線條，流暢的刻出整個烏龜的形體。
雕鏤的途中，他不停地和荀亦講解哪個部位需要用陰刻，哪個部位需要用陽刻，刻畫龜甲上的花紋和龜麵時需要用哪幾種不同的刀。
刀尖翻飛之下，驢皮的碎片不停掉落在桌麵上，荀爺爺那流暢的動作讓人眼花繚亂，荀亦隻能緊緊的盯著他的雙手，生怕自己看漏了哪個步驟。
一個小時後，荀爺爺拿過一旁的毛刷清掃了下桌麵上的驢皮殘渣。
“看看，最終成果就是這個樣子的。”他將雕刻出來的零散部件放在了荀亦麵前。
烏龜的肢體是分開刻畫的，後期會縫合在一起，這樣在耍皮影時才會更生動。
“你等會兒照著我剛才的步驟做一遍就行。”
荀爺爺從一旁拿出一個工具箱放在荀亦身前，“這是我給你定製的刀具，你以後就用它們來做皮影。”
工具箱有三層，裡麵整整齊齊的放著平口刀，圓刀，花口刀等等近乎三十種不同刀頭的刻刀。
荀亦欣喜地接過了工具箱，她也有自己的刀了！
看著荀亦那副傻樂的樣子，荀爺爺抬手敲了敲她的腦袋。
“得了，彆傻樂了，趕緊動手吧，我在邊上看著你。”
荀亦收回心，將心神放在了麵前的驢皮之上，她回想著爺爺剛才的動作，一步步在驢皮上用鐵針繪下烏龜的圖樣。
雕刻途中荀爺爺一直沒有開過口，而荀亦很快也沉入了雕刻的過程之中。
這種精細繁複的活很容易讓人煩躁，荀亦卻接受良好，甚至有點樂在其中的意思。
荀亦的動作要比荀爺爺慢很多，花了幾乎兩個小時的時間，她才完成了這個小烏龜的雕刻。
她輕舒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刻刀。
之前係統任務獎勵的身體素質加點可是幫了她大忙了，她以前拿刀時可沒這麼穩。
荀亦揉了揉自己有些乾澀的眼角，有些期待的看向荀爺爺。
坐在一旁觀看荀亦雕鏤全程的荀爺爺臉色毫無變化，他抬手指向烏龜底部裝飾性的鏤空雲紋。
“這裡的刀痕有點生硬，之後要注意一下。”
“這裡得再刮薄一點，之後上色才好看。”
接連又挑了好幾個毛病出來。
“你等會回房間把這個圖樣再練習兩遍，過段時間就可以開始練人形了。”
荀亦記下了荀爺爺說的問題，看來她還是得多練啊！
她拿著桌麵上的材料回到自己的房間之中，開始了又一次的練習。
屋外的荀爺爺在確認荀亦已經關上房間門後，臉色突然一變，原本那古井無波的表情徹底不見蹤影，轉而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拿起荀亦留在外麵的皮影，對著光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半天。
刀口平滑，鏤空線條連接流暢，怎麼看都不像是第一次做皮影的人能做出的作品。
他剛才挑的那些毛病屬於是雞蛋裡挑骨頭了，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來那些缺點。
就連他都是看了好半天才找出的那些問題。
荀爺爺的心底湧起一股自豪之意，不愧是她的孫女，皮影戲的天賦肯定是繼承他的！
“嘎吱”，荀亦推開房門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