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亦呼吸一窒,她沒想到自己居然能抽到這個獎勵，皮影戲的唱腔問題可以說是他目前遇到的最大難題了。
原世界的荀亦本來就是個五音不全毫無音感的人，就算是到了這個世界,她依然沒有擺脫這個問題。
甚至變得更可怕了。
前段時間，爺爺開始教她皮影戲唱詞時，她就意識到這個問題將會成為她學習皮影戲途中最大的難點。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荀亦照著爺爺教她的技巧唱小調的那一刻，沉默的荀爺爺蹲在門外抽了好幾根煙，一副不願麵對事實的模樣。
荀亦唱的每一個調子，都落在了荀爺爺意想不到的地方。
太怪了，簡直是太怪了。
荀亦自己也想不通,她明明是根據爺爺教她的發音技巧來唱曲的，怎麼就一點都不在調子上呢？
不隻是荀亦,麵對自家孫女那荒腔走板的唱調的爺爺也是頭疼得緊。
就那麼兩句唱詞加上兩個調子,怎麼就能把喜曲唱得跟喪歌似的呢。
難不成是他哪裡教出問題了？
荀爺爺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
荀爺爺在唱詞這方麵很有天賦，他當年學習皮影戲時，沒怎麼費心力就學會了各種唱調,根本不能理解荀亦這種音癡的處境。
按他的想法來看,這種事情簡單的很,照瓢畫葫蘆都能學會——他當年跟他父親學皮影戲就是這麼學的。
這是老藝人慣常的教學手法，手把手的教弟子，讓弟子跟著自己一字一句地學。
荀爺爺不了解音癡是一種多麼可怕的生物，自然也不知道該如何教導荀亦,隻能用上老方法，讓荀亦跟著他的調子來學。
這招放在彆人身上可能有用，可惜在荀亦身上毫無用處。
荀爺爺唱城門樓子。
荀亦唱胯骨肘子。
兩人各唱各的,毫不相乾。
皮影戲表演不是默劇,唱詞是很重要的,就算無法把唱腔練的圓潤清亮，但也不能像木頭拉鋸子吧。
荀亦為了這件事頭疼了很久，晚上睡覺時還在學習空間裡偷摸著練習了好長時間，可惜依舊沒有太大改善。
荀爺爺對荀亦定下了要求，讓她必須把《喜嫁娘》這套曲子練習到能通過他的考驗，才肯帶她出去表演。
其他的荀亦倒是不怎麼擔心，她隻是擔心嫁娘的唱詞部分——《喜嫁娘》裡麵三分之二的唱詞都是嫁娘的。
抽中了唱腔教學這個獎勵，荀亦的內心仿佛注入了一針強心劑，突然就自信起來。
雖然她不行，但是她有係統啊！
荀亦站起身，將木桌上的工具收進了桌邊的木盒裡，將木盒帶回了房間之中。
房間內，荀亦在床上躺好，進入了學習空間裡。
“係統，這個唱腔教學是怎麼弄的啊！”荀亦興致勃勃地開口問道。
這種情況下，她隻能靠係統救命了。
［你可以把這個教程當成一個真正的課堂，係統會模擬出一個老師來為你展開教學］
［模擬出來的虛擬人物的原型會是這個領域裡最頂尖的大師，宿主，你隻要認真跟她學就夠了］
聽到係統的話，荀亦點了點頭。
“好，那開始吧！”
空蕩的學習空間裡突然多出一扇木門。
門把手扭動，穿著墨綠色旗袍的盤發女人推門走了進來。
女人的手裡拿著一把骨扇，扇麵輕合。
她輕輕敲了敲手心，不著痕跡的打量了荀亦兩眼。
“你好。”女人刷地打開扇麵，遮住半張臉，如若鶯啼般婉轉動聽的聲音傳入荀亦的耳中。
“我是來教你皮影戲唱腔的，我叫楚月，你可以叫我楚老師。”
荀亦端正神色，恭敬道：“麻煩您了，楚老師。”
能被係統選中來擔任教學老師的人肯定不是什麼簡單人物，畢竟係統都承認過，被選來當老師的人隻會是這個領域最頂尖的大師。
看見荀亦的態度，楚老師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不錯。”
係統複製而來的投影不是簡單的機器人，而是將人物原型的所有特質都複製了過來，性格當然不例外。
如果荀亦最初隻是把她當成個機械人來對待的話，那她之後可有苦頭吃了。
好在荀亦的性格注定了她不會做出輕浮的舉動，她向來信奉尊師重道，不管教導她的老師是不是真人，她對他們態度都不會因這一點而改變。
更何況麵前的老師還是她最需要的唱腔老師。
這已經不僅僅是老師了，這簡直就是來救她於水火的救命恩人啊！
麵前的楚老師顯然很滿意荀亦剛才的態度。
她走到荀亦身前，空著的左手上浮現出了一張白紙。
“你把這段話念一遍給我聽聽。”楚月將紙張遞到荀亦手中。
荀亦接過紙張，低頭看了一眼。
紙上簡單的寫了幾句唱詞。
楚月給她的紙上並沒有曲譜，荀亦也就隻是簡單的照著念了一遍。
“月畔山空，夜風瑟瑟，照應小女眼流連……不知何歸，等候郎君千裡還……”
荀亦的嗓音條件是很優越的，念詞停頓起伏流暢，聲音清潤。
站在一旁的楚月微微點頭，“不錯，你的嗓子很好。”
“有一個好嗓子對於後麵的學習來說是很重要的一點。”
“你合著曲譜唱一遍給我聽聽吧。”
看見老師露出一副滿意的神色，荀亦默默咽了口口水。
希望希望老師等會不要太生氣吧。
荀亦一手拿著詞譜，對照曲譜，強撐著把詞唱了一遍。
楚老師的臉色也從最開始的淡然變為最後的嘴角抽搐。
什麼玩意兒？
她給的是這個譜子嗎？
楚月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懷疑。
荀亦低咳兩聲，有點不好意思：“老師對不起……我有點五音不全。”
“算了。”楚月按了按眉心，“你跟著我一字一句的唱一遍。”
她走到荀亦身邊，用扇子指向曲譜，輕柔婉轉的小調從她的口中飄出。
不愧是係統都稱讚為大師的人物，楚月唱腔的聲調拿捏和最後詞尾的拖腔都堪稱完美。
一句詞很快唱完了，荀亦感受到老師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裡有些沒底。
她模仿著楚月剛才的調子哼了兩句。
依舊荒腔走板。
荀亦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楚月。
楚月深吸一口氣，臉色逐漸凝重起來。
看來這是個大活兒啊！
“荀亦是吧，從現在開始你就彆碰曲子了，先從發聲練習開始學起吧！”
“等你什麼時候學會發聲，我們再正式練唱詞！”
荀亦點頭，鄭重道：“放心吧老師，我會努力的！”
……
“聲調高一點！”
“我是讓你聲調高一點，不是讓你喊出來，要有美感懂嗎？”
“聲音能歡快一點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要送我走呢，我們還沒學到喪曲。”
“去牆角站著，把我剛才教你的那幾聲調子練三十遍，錯一次就再加練十遍。”
“錯了，再來，一直到你對了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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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你還好嗎？］係統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不怪係統用這種口吻說話，實在是荀亦的狀態看上去不太對勁。
躺在床上的荀亦眼神放空，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看起來魂都快沒了。
“我還好，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連著唱了十個小時的小調嗎，我能撐住的，你放心。”
係統沉默兩秒。
［宿主，你剛才的那幾句話都是唱著說出來的］
［你確定你還好嗎？］
事實上，此時的荀亦腦子都快炸了，下課的時候，她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脫離了學習空間。
怎麼會有這麼恐怖的老師！
她感覺自己這輩子都不想在接近學習空間了！
係統安撫道：［宿主，這一切都是為了學習皮影戲呀，這是值得的！］
“……換你來被罵試試。”荀亦坐起身，按了按眉心。
話是這麼說，但荀亦不得不承認，大師級的教導對他來說還是很有用的。
起碼她的發聲練習過關了，雖然還沒正式學唱詞，但應該也不會像之前那樣，走調走到離譜的程度。
堂屋裡傳來了幾聲物品移動的拖拽聲，荀亦下意識的向門外看去。
這個聲音應該是爺爺回來了吧？
她翻身下床，走到堂屋之中。
荀爺爺正在規整著神桌上的物件，聽到荀亦走出了房門，他轉頭向她看去。
“你在家練習的怎麼樣了？”
荀亦下意識的想到了剛才練習唱腔的可怕經曆，下一秒又反應了過來，爺爺應該是在問她皮影雕刻的事情。
她開口道：“下午的時候刻了一個屏風和嫁娘，已經裝上操縱杆了，爺爺你要看嗎？”
得到爺爺肯定回複的荀亦轉身回房間，在屋角處的立櫃裡拿出了今天雕刻好的嫁娘皮影和那扇屏風。
這個一人高的小立櫃是爺爺給她打的，專門用來放她自己做的皮影。
荀爺爺接過荀亦今天的練習作品，對著屋內的燈光仔細打量一番。
“不錯，勉強能入目。”荀爺爺點了點頭，眼底卻是一片讚賞之意。
荀爺爺將皮影放置在一旁，轉頭看向荀亦開口道：“我今天去和周家談過了，皮影戲的曲目就定為喜嫁娘，你好好練習，到時候我帶你去表演。”
說到這裡，荀爺爺的臉色微妙的變動了下，他想起了自家孫女那詭異的唱腔。
荀亦在雕刻上的天賦連他都甘拜下風，可那麼簡單的唱詞，她怎麼就是學不會呢？
難道這就是有得必有失嗎？
荀爺爺低咳兩聲，開口道：“你把喜嫁娘這套皮影刻完之後，暫時就先彆練雕刻了，把唱腔多練一練吧！”
荀亦臉色一僵，下意識的想到了楚月的魔鬼訓練。
“……好的爺爺，我會多練的。”
聽到荀亦的回應，荀爺爺重重的拍了下她的肩膀，鼓勵道：“爺爺相信你！”
“喜嫁娘的曲調和詞譜你手上都有，你自己照著多練一下，爺爺年紀大了，晚上睡得早，就不陪你練了，你自己加油！”
事實上，他隻是不想被荀亦那詭異的聲音茶毒罷了。
原諒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想睡一個好覺的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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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裡，荀亦連直播都沒顧得上，一有空就跑到學習空間裡麵接受楚月的教導。
楚月在教學方麵很嚴厲，但是在自己的專業領域裡挑不出任何毛病。
弦板腔，阿宮腔等等，就沒有她不會的的唱腔。
在唱腔學習的空餘時間裡，她還用了點閒餘時間教了荀亦一些口技方麵的技巧。
“皮影戲是用畫麵和聲音向觀眾們表演故事的藝術，普通的皮影戲裡除了唱詞和念白以外，主導聲音部分的就隻剩下背景樂的打板和弦琴。”
“作為我的弟子，我當然不可能讓你隻學一些普通的唱腔，口技這方麵你也得掌握。”
“彆的暫且先不提，你起碼得給我學會動物的叫聲和天氣變化時的雷雨聲這些部分。”
“更深的部分就得看你還有沒有那個功夫去學了。”
這些是楚月說的原話。
荀亦在聽到那番話時，表情當場失控。
皮影戲最基礎的唱腔她都還沒學會呢，老師就已經給她把口技都安排上了。
她難道忘記了她現在還是一個音癡的事實嗎？！
試圖反抗的荀亦很快被暴力鎮壓了下來，隻能乖乖的跟著楚月的節奏，在學習唱腔的空餘時間裡惡補口技表演技巧。
荀亦在這種高壓的學習狀態下艱難的度過了一個星期。
這一個星期指的是外界的時間，兌換成學習空間裡的時間，她已經在裡麵沒日沒夜的學了有一個月了。
每天睜眼閉眼都是楚月的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天知道荀亦這段時間是怎麼熬過來的。
在學習空間裡整整一個月沒有任何休息時間的高壓學習狀態下，荀亦的學習進度有了質的飛躍。
她勉強得到了楚月的認可，通過了她設置的考驗。
當楚月點頭表示她通過了這一階段的練習時，荀亦恨不得出門買兩串鞭炮回來慶祝。
［宿主，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興奮的太早了］係統沒忍住，開口道。
［你才不過是剛結束了入門階段的練習，跨入了初級階段而已，怎麼就興奮成這樣了？］
係統表示不理解。
荀亦臉上燦爛的笑容僵住了。
就不能讓她多高興兩秒嗎！
從入門到初級難道不是進步嗎！
“我就是高興，你一個係統懂什麼？”荀亦回懟道。
能通過楚月的考驗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因為記掛著過兩天周家的喜事，荀亦在練習唱腔時，特地拜托了楚月，讓她多教教她《喜嫁娘》的唱詞部分。
楚月自然不會拒絕這麼一件小事。
這段時間以來，荀亦練習最多的就是《喜嫁娘》的唱詞，她現在閉著眼睛都能把《喜嫁娘》的唱詞背出來。
“不出意外的話，爺爺那邊的考驗我應該是能通過的了。”荀亦小聲嘀咕著。
這個星期裡除了練唱腔以外的其他時間她也沒閒著，白天不能進學習空間，她便利用這段時間把《喜嫁娘》的全套皮影都刻了出來。
雕刻方麵荀爺爺都沒有意見，要接受考驗的就隻剩下唱腔的部分了。
荀亦在心底盤算片刻，決定等今天晚上爺爺回來時，去向爺爺展示她最近的練習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