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五年,四月初,正是百花爭豔時候。
延禧宮偏殿。
室內卻一片靜默,唯有紅木條案上西洋自鳴鐘滴答滴答的聲音。保持蹲禮姿態的舒舒眉心微蹙,腿上酸疼,額頭已經微微見汗。偷眼一瞧:???
便宜未來婆婆裕嬪都已經闔上雙眸,微微打起了鼾!!!
下馬威實錘,尋釁滋事實錘。
若她配合得當,說不定這勞什子的準皇子福晉也都能辭了!
就盼著這茬兒的舒舒暗笑,直接起身。
果然,她才微微一動。裕嬪的心腹梁嬤嬤就皺眉:“娘娘還沒叫起,吳紮庫格格怎好擅自起身?”
那趕緊蹲回去,不蹲就是僭越的眼神!
舒舒差點兒沒憋住樂。
好在她還記得原主雖有巨力,卻苦苦掩藏,力求溫婉賢淑的人設。忙斂衽一禮,聲音都帶著幾分惶恐:“嬤嬤說得在理,可……我這才緩過來些許,若再……”
“我雖卑微,再躺上幾日也無妨。隻恐傳揚出去,影響了娘娘令名!”
梁嬤嬤一噎,真·不敢擅自接話係列。
唯恐這未來五福晉是個憨的,敢說更敢做。輕飄飄一暈,生讓她們娘娘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同有此一怕的裕嬪悠悠然轉醒:“啊呀,本宮竟是睡著了?也是近來日夜憂心,盼著五阿哥的婚事有個著落。好容易塵埃落定,你這孩子又……真真讓本宮懸心。輾轉反側,失眠許久,見你安好這才放了心。困倦已極之下,竟然眯著了。好孩子,你不會怪我這個未來婆婆吧?”
嘶!
宮裡的女人,都這麼會演的麼?
舒舒瞳孔震驚,再沒想到史上馳名沒心眼的裕嬪耿氏,居然也是個能擁有奧斯卡小金人的水平。這也太為難她這個一貫直來直去,隻擅長用武力解決的假閨秀,真先天高手了啊!
不過為了自由的單身生活,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
啊呸!
就,機會難得,絕不能輕易錯過。
舒舒故作惶恐地搖頭,搖頭,學著記憶中原主的動作,生澀一禮。
果然看得裕嬪眉心一跳。
所以,計劃通,隻需要適當添油加醋麼?
沒問題,作為資深美食愛好者,廚藝,她紮紮實實練過的!
正思索間,裕嬪已經讓人賜坐,又捧了許多茶果過來。熱情招呼,仿佛之前的故意冷落都是錯覺般。舒舒又是笨拙一禮:“多,多謝娘娘。”
裕嬪耐著性子擺手,示意她免禮。
接著就見她滿是局促地接過杯子,哢擦一聲。裕嬪抬眼看去,就發現今上親自繪圖,著內務府特製的鬥彩三才蓋碗就片片碎裂,溫熱的茶水灑了那蠢子一身。
裕嬪驚怒,剛要開口訓斥。就見吳紮庫氏慌忙忙福身,結果這一扶一帶間,轟地一聲。她剛剛坐的鐵力木玫瑰圈椅就變成了堆碎片,她似乎也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到。忙扶了把邊上的桌案,卻不料又一聲巨響。
得,那鐵力木八仙桌也徹底碎了!
最讓裕嬪受不了的,是那一片廢墟中特彆無措的未來兒媳婦:“娘,娘娘贖罪,是舒舒莽撞,忘了收斂力道。毀損物品等,還請您列個單子來。舒舒定然原樣賠償,絕不賴賬!”
“您放心,為儘量減少開支。也不使這些個傳揚出去,額娘特特在府上養了好木匠。熟,熟手的很,必不比內務府工匠水平差多少。”
那駕輕就熟的小模樣,隻看得裕嬪惶恐:這是搞了多少破壞後才有的習慣成自然?
為了摸清楚其中根底,裕嬪不免笑得更加和軟:“區區杯盞家具罷了,何至於說一個賠字?倒是你這孩子,看著柔柔弱弱,竟然是有點功夫在身上的?”
“沒有,沒有,沒有!”舒舒慌忙擺手:“不瞞娘娘,舒舒生來便力氣過人。還在繈褓中,便能撕碎自己的小包被了。年紀越長,力氣越大。每日裡挖空了心思地遮掩還來不及,哪兒,哪兒還敢著意練習?”
為了能有點淑女樣,原身膳不敢多用、語不敢高聲的。等閒燈會、詩會的都不敢多露麵,唯恐暴露了神力事實。
前頭選秀的時候,更是極力扮醜藏拙。
唯恐被選上,結果……
偏偏事與願違,今上雖不是個好色之主。加上停辦的上屆至今,整整六年的時間裡,宮中隻此番在皇後娘娘拍板下進了三位答應。卻並不妨礙他仔細檢閱,為皇弟與兩位適齡的皇阿哥擇福晉、選側室等。
許是他自己經曆的宮闈鬥爭過多,想讓兒子們過點舒心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