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祖宗庇佑啊!”允祥誌得意滿,笑得超大聲:“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老早之前, 臣弟就一直遺憾。弘晝福晉那把子好力氣,怎麼就生為女兒身?”
“否則的話, 大清豈不是又多一員悍將?”
“如今看著小阿哥,這遺憾是徹底沒了。還忍不住心生期盼,盼著弘晝侄兒跟侄媳婦瓜瓞綿綿, 百子千孫!”
然後若乾年後, 一群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的小將橫空出世。所向披靡間, 打得四夷臣服, 所有來犯之敵落花流水……
真真想想, 就讓人心潮澎湃好麼?
弘晝:!!!
超想拉著十三叔的衣領子,趕緊把人揪出去。有這麼當叔的麼,有這麼說話的麼?爺家大阿哥才三天, 三天!!!
您這就開始盼著二胎、三胎、無數胎了???
再美好祝願,也請顧及下自己的身份與影響力。
不是弘晝小題大做, 是怡親王這話音一落, 現場即刻附和者眾。一個個的,恨不得把小家夥吹上天。並紛紛對和親王府未來的二阿哥、三阿哥、四阿哥等等,充滿期待。
心疼福晉生產受苦而猛男落淚,暗戳戳準備隻生一個就好的弘晝:……
恨不得將這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統統請走!可能在這場合暢所欲言的,又哪有泛泛之輩?弘晝無奈, 隻能萬分求助的目光看著自家皇阿瑪,想讓他停止吃瓜,管管這些個白日裡做夢的。
可, 抬眼一瞧,和親王都懷疑自己瞎了。
他冷靜自持,嚴肅到近乎於刻板的皇阿瑪嘴都快咧到耳丫子還不算。老人家還為驗證剛剛是巧合,還是小家夥確有神力故。竟還將被他撕壞的衣服輕輕塞進他小手裡,然後把小繈褓略略往後送。
讓自己跟小團子有點距離,熟悉的裂帛聲再度響起,原本破了個大口子的衣服直接被撕掉了整個前襟。
最最重視儀表,寧可將自己生生熱中暑也不肯解開領口盤扣的皇阿瑪啊!
硬是沒發現自己露出大片裡衣有多失禮般,隻歡歡喜喜笑,滿臉後繼有人般的驕傲:“好,好啊!此子健康聰明,天賦異稟。才三日大小,就有如此神力。好生教養著,以後何愁不能鏖戰沙場與國揚威?”
並舍不得兒子拋頭顱灑熱血的弘晝嘿笑接話:“皇阿瑪過譽了,才豆丁點大的孩子能看出個什麼上下呢?倒是真結實,能吃能睡的,還有把子力氣。兒子琢磨著,不如給他起名叫永瑛吧?”
“似玉的美石,好看又結實,特彆的抗造!”
要是懷中抱著好孫孫,雍正非一大耳刮子將這混賬搧倒。不但搶他這個當皇瑪法的命名權,還,還給孩子取個什麼似玉的石頭?
一句有你這樣當阿瑪的質問剛要出口,弘曆就先笑嗬嗬接了話:“難得啊,難得。難得五弟你這一念書就覺得頭疼的,還能耐著性子翻書給孩子取名。永瑛,彆說,還挺朗朗上口。”
“到底是孩子阿瑪一片慈愛之心,皇阿瑪不如就應了吧?”
雖不知道四哥怎麼這般配合,但,和親王可會借高上梯子了!趕緊湊上前去,一臉的期待請求:“對啊,皇阿瑪,四哥說得特彆對。為了給臭小子起個好名字,兒子這兩日沒乾彆的,淨翻康熙字典了!”
聽聽,這話能聽麼?
個小富人家的孩子取名,還得好生看看五行宜忌呢!他倒好,直接康熙字典,翻到哪個就算哪個了。
從小在這方麵欠缺,禦製弓都隻有四力半的雍正可喜歡健康結實的後輩了。小家夥滿打滿算才三天頭上,就已經有這般勁頭。日後不也得具備把百多斤方天畫戟舞得虎虎生風,把上頭戟尖兒、月形刃弄彎弄折的能耐?
想想這般神力的娃娃是自家乖孫兒,雍正就抑製不住的歡喜。
特彆拒絕給孩子取這麼個名兒。
但孩子阿瑪也是一片慈父心,翻的還是皇考命人曆時數年編纂的康熙字典。他也不好直接棄之不用,隻迂回道:“命名終生事,得謹慎從之。不但得從他們這輩的永與斜玉或玉,還得符合孩子八字、五行等,看看有無忌諱。”
“沒有,沒有!”弘晝急忙忙舉手:“今兒來參加洗三宴的,可有欽天監的秦大人呢!兒子前頭找他打聽過,說是極好,極為適合!”
被點名的秦大人:……
真,做夢都沒想到還有這麼一遭啊!但事涉專業素養,他還是恭謹行禮,拉拉雜雜地說了好一通專業術語。力證和親王所言屬實,永瑛二字全無任何禁忌。
“如此,那便喚永瑛吧!”雍正壓下內心小小的不虞,到底還是點頭:“等他及冠,朕親自給取個好字。”
弘晝笑,您老人家高興就好。
橫豎這小子身為親王世子,名也好、字也好,都沒多少人有念出口的資格。他啊,就琢磨小子出身好,占嫡占長。現在又因天賦力量入了皇阿瑪跟十三叔的眼,略有點木秀於林的意思。
想給他取個普通的名字壓一壓,省得引起有心人忌憚。
可事實上,小家夥不管取什麼名,弘曆都難免嫉妒。畢竟他家庶長子生於雍正六年五月二十八,這會子都已經三歲了,還沒有個正式的大名。隻大阿哥大阿哥的喚著,福晉今年裡生的嫡子也一樣。
哪像永瑛?
不但三天大小就有了名,還被皇阿瑪小寶貝似的抱在懷裡。享受他家兩兒一女加起來,也沒享受過的待遇。
兩爪子將皇阿瑪撕扯到衣衫不整的程度,也未見他老人家有絲毫惱怒。
真是……
越對比,越讓弘曆憋屈的慌。等他皇阿瑪換了弘晝的衣衫,洗三正式開始。好端端被淋的永瑛扯嗓子大哭,抬起胖乎乎小短腿兒就把裡麵裝滿了金銀餜子的偌大金盆踢翻,氣氛更達到了高潮。
一直有顆武將心,卻礙於身體與皇阿瑪倚重等緣故,始終無緣沙場的怡親王更是激動到站起來:“好,好腳力!小皇孫天賦秉異,正是天賜給咱們大清的得力乾將,務必好生栽培。臣弟不才,願意為小永瑛蒙師!”
凸(艸皿艸 )???
弘曆瞠目,真·眼睛都快瞪脫窗係列。
天地良心,他當初之所以主動找罪受。除了向皇阿瑪表態,顯露自己痛改前非的堅定堅決外。最主要的,也還是要靠近他十三叔、交好甚至征服他十三叔啊!
結果這人滿心忠君愛國,各種公正嚴明。
什麼軟的硬的,迂回的婉轉的,到他麵前都統統白費。隻本著不負皇命的原則,對他各種嚴嚴嚴。久而久之,弘曆都願意稱他為茅坑裡的石頭。可,可就這麼個他麵前又臭又硬的,居然主動出列求當小永瑛蒙師?
弘曆很是,被深深的傷害了。
可這還沒完,十三叔話音剛落,席間就又竄出來幾員老將。非說十三爺雖文韜武略,但終究沒打過仗,沒有實戰經驗。拿些個理論知識教明日將星,跟紙上談兵有什麼區彆?
親手教出來一員猛將的誘惑,讓那幫子老貨都忘了禮儀尊卑,敢在堂堂怡親王麵前嗆聲了!
偏十三叔絲毫不氣,還誠邀幾位老大人一起。大家群策群力,共同將小家夥打造成真正的將星。戍我邊疆,揚我國威。頂好讓那句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之句也同樣適用於大清!
再沒想到怡親王還能有如此野望的幾位老大人欣欣然跪下:“若皇上與怡親王不棄,奴才等敢不從命?”
事發突然,等弘晝把兒子重新包進小繈褓,送回到福晉身邊再回來,就看到十三叔跟幾位老大人正積極請命,要把自家好大兒培養成大清將星???
哎喲喂,離著好遠,他都能瞧見四哥眼底迸發的火星子。明明他上了折子表示願陪福晉坐月子的時候,四哥還笑容溫暖和煦一如從前。
被十三叔這麼神來一筆,得!所有裝憨、退避都成了流水。
雖不大可能,但弘晝還打量著自我搶救一番。當即笑哈哈出列:“真的麼?真的麼十三叔?您真覺得我們永瑛天賦絕倫,簡直天上將星臨凡?哎呦呦,天神啊!”
“我,我這得給皇阿瑪跟額娘好生磕幾個頭,怎麼就把兒子生這麼好啊?”
“生來就是親王府的阿哥,一堆丫鬟仆婢伺候著,簡直人間極樂。隨後沒幾年皇阿瑪就繼承了大統,小小親王庶子升級成了堂堂皇阿哥。文不成武不就的,還當幾十年後恩封個親王也就到了頭。”
“誰想著娶個福晉還那麼厲害呢?造鋼鐵、造手表,有腦瓜還有魄力的。生生將爺一路帶到了貝勒、親王。還給爺生了這麼個好大兒,嘿嘿,能當將星,繼續讓他老子跟著借光的好大兒……”
此話一出,弘晝帝王皺眉,所有人等沉默。
唯獨弘曆心中好大一塊石頭被搬走:天賦異稟又如何?真個成了將星又怎麼樣?還不是為皇帝賣命的貨!
就憑弘晝今日這番驚世駭俗之語,就足以讓皇阿瑪心生厭惡,徹底將他從繼承人候選人的名單上劃掉。他當老子的沒有機會,兒子再能耐又如何?除非皇阿瑪真能活到古稀之上,再狠心將弘晝帶走。
否則就算十三叔他們成功了,也是給他培養的將星。
所以,反反複複一算計,他們父子倆的威脅約等於零。最要緊的,還是八弟福慧跟今年選秀剛入宮的那些個妃嬪們。
終於放心後,弘曆又變成了好兄長。
在雍正一茶盞飛過去,揚言打死這個不爭氣的玩意兒時。直接挺身而出,牢牢抓住了那隻茶盞,任由溫熱的茶水潑了他一身。
就這,他還混不在意地跪下:“皇阿瑪息怒,千不看萬不看,看著今兒是您好孫兒的洗三。就好歹收收脾氣,饒了五弟這一遭吧!稍後兒子說他,教他怎生謹言慎行,保證諸如此類事再不輕犯。”
說話同時,他還悄悄拉著弘晝衣袖,示意他配合認錯,先度過眼前這關。
可弘晝做什麼要犧牲自己,變成他的踏腳石呢?
果斷抽回自己的袖子,堅定搖頭啊:“四哥,弟弟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生而為人,得真誠坦蕩啊。弟弟這,這也許為許多所謂大丈夫不齒。但,但這是事實不是?”
“弟弟確實前半生靠皇阿瑪,現如今借了福晉的光兒,以後看意思要指望好大兒了。”
“嘿嘿,軟不軟飯的無所謂,香啊,養胃啊!四哥你沒經曆過,不懂也是正常的。嘿嘿,弟弟不怪你……”
不獨皇阿瑪,弘曆覺得自己也要打人了!
但在世人麵前,他跟弘晝一向手足情深。簡直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鐵磁程度五顆星,堪比康熙朝的九阿哥允禟跟十阿哥允俄。所以打肯定是不能打得,還得強顏歡笑:“嗬嗬,五弟真會說笑。”
嘿嘿嘿!
弘晝笑,一臉爺愛好養生,不跟你們鐵胃黨論短長的樣子。
蠢到讓雍正都下了封口令,再不許將他那番憨話透露出去。精精神神,天生神力的好大孫兒,也絕不能長於這混賬之手!!!
不過為免這個奇葩亂說話,又把好事攪合成鬨劇。
他沒有直接說出來,隻在洗三宴散後,惡狠狠囑咐他:“切切好好養育永瑛,不許教他那些個奇奇怪怪的。否則的話,朕不介意將人接到宮中,仔細教養著。”
若真辦個宴席就造成骨肉分離的效果,福晉非把他拆了重組不可!
弘晝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忙不迭保證:“皇阿瑪您放一百二十個心,這可是兒子的嫡長子,未來和親王府的繼承人。兒子再如何不靠譜,也乾不來這麼自掘墳墓的事兒。”
弘曆好哥哥上線,特彆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肩膀:“五弟都已經是當了阿瑪的人了,當更知父母恩重。日後可規規矩矩的,便不給皇阿瑪爭多大光吧,也至少彆添亂。”
“你都不知道,看著你那份奏折時,皇阿瑪多……”
“咳咳,愛重福晉是好事兒,可哪有人為了照顧福晉月子而生生請一個月長假的?”
“有啊!”弘晝果斷點頭:“康熙五十九年,時任雍親王府側福晉的年氏生福宜,皇阿瑪不就生生在府上陪了一個月?連隨扈塞外的事兒都給推後了,等福宜滿月皇阿瑪才又追去塞外給皇瑪法請安的,嗷~”
終於還是遭遇了海踹的弘晝眼淚汪汪:“兒子明明就是學習皇阿瑪的重情重義重子嗣,是所有皇子裡麵最像您的。您不誇也就算了,何故還打人呢?”
這……
真養氣修身多年,也阻擋不了雍正發自內心的嫌棄:“像朕,還最像?嗬!朕要是你這德行,都用不上留遺詔,大清直接就亡了!!!”
這嘲諷來得過於強勁直白,讓皮厚如弘晝都忍不住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
弘曆瞅了瞅弟弟又瞅了瞅拂袖而去的皇阿瑪,到底一狠心一跺腳地跟上。邊走還邊勸:“皇阿瑪您息怒,五弟他,他有口無心的……”
也是特彆的‘好哥哥’了!
看得福慧一臉嘲諷:“挑事兒勸說一條龍,明明是個禍頭子,卻賺儘了好兒子、好哥哥名頭。還借著皇阿瑪的手,狠狠打擊了五哥一頓,四哥當真好算計啊!”
弘晝心裡:哎,這個弟弟有點東西啊!但是終究年紀小,還略稚嫩了些。
麵上卻眉頭皺得死緊:“八弟莫胡言,我跟四哥的感情你不懂。我們都生在康熙五十年,我額娘跟他額娘比鄰而居,一直關係要好。稍大,我們還一起往無逸齋念書,一起打架一起被先生罰。”
“皇阿瑪登基,所有妃嬪皇子等皆搬進宮。四哥又與我不約而同選了隔壁,我們連大婚都是同天……”
可越是這樣,才越顯得他無恥不是麼?
福慧受過五哥夫妻的恩,不願他被四哥蒙在鼓裡反複利用。所以便是被駁斥了,也還據理力爭,試圖為他掰餑餑說餡兒。
結果被弘晝抱小孩兒似的抱起來,大步流星地送到府門外還在等候的馬車上,邊走還邊語重心長 :“八弟你年紀小,涉世未深。看事情有所偏頗哥不怪你,但以後可不行了啊!”
“皇阿瑪就咱們三滴血脈,自然每一個都愛若珍寶。咱們可不敢再內訌,讓他老人家操心……”
說完,目的地也到。弘晝利落地將人抱上車,就頭也不回,蕭蕭索索地回了府。
被教導了一路的福慧:……
看著還在喋喋不休,名為安撫,實則略略勾枝的四哥,心裡的鄙視可越發濃鬱了。小家夥二話不說拱進了雍正懷裡:“皇阿瑪,您彆氣了。雖,雖然五哥嗯,頑皮了點兒,比福慧更像個小孩兒,但他赤子之心啊!”
“誰說隻有文武全才、乖順禮貌的才是好孩子來著?五哥上孝敬您跟皇額娘、裕嬪娘娘,下友愛兒子跟四哥,護妻愛子,也該是皇阿瑪的驕傲吧?”
自從皇貴妃年氏薨後,福慧就一直在雍正身邊,被他親手拉拔長大。
對他的喜愛關注程度,不亞於康熙對早年的胤礽。也就是他身體孱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否則的話,弘曆他們跟本連下場與之一較高下的資格都未必有!
他說的話,雍正總是很容易聽進去。再加上弘晝一貫的表現,也讓雍正根本就對他沒有許多期待。
不指望扛大梁,自然要求也沒那麼高。
所以最初的氣惱後,他也隻剩下了一個目標:關注著孫兒永瑛的成長,萬萬彆讓他那不靠譜的阿瑪把孩子給教壞了!!!
馬車粼粼間,心思各異的爺仨往皇宮方向趕。
和親王府中,裕嬪娘娘卻奉皇上口諭留了下來,照顧兒媳月子直到孩子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