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算計(1 / 2)

一家四口, 其中之二對搬進園子一家團聚事充滿了渴望。第三口還是個奶娃,離不得額娘。

四去其三的情況下,弘晝還能怎麼辦?隻能煩躁地揉了揉臉:“算了, 死就死吧!不,不就是被皇阿瑪抓著訓幾次,多乾些活?總比跟福晉分開強啊!一家四口, 原就該整整齊齊在一起……”

舒舒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你在鬼念窮秧些什麼?還帶說服與自我說服的!真這麼不想去的話?那你也可以留下, 好好看家。破家都還值萬貫,更何況咱們偌大個王府呢?”

“想都彆想!”弘晝惡狠狠將她抱住:“你去哪兒, 爺就就去哪兒。宮中、園子、王府,有你們娘幾個的地方才是家呢。你啊,甭想把爺撇下!!!”

舒舒笑著回抱住他:“不撇不撇, 不然有人慧眼識珠忙不迭撿了回去, 本福晉這後悔藥可哪兒買去呢?”

這麼一說,弘晝可就傲嬌了!

當即昂首挺胸,滿滿你知道就好,就好生珍惜爺的架勢。

舒舒活了兩輩子, 自認老牛。對於嫩草小夫婿, 素來都很有幾分包容。見狀也不惱, 隻把還在啃手手的道兒往他懷裡一塞:“喏,看著他一會。我啊,去準備些個好物, 賄賂皇阿瑪。沒準兒他龍心大悅,就肯對爺放鬆些了呢?”

雖然這機會不是很大,但……

弘晝就喜歡舒舒為他忙忙碌碌,小媳婦似的為他打點一切。不管是那份專注專心,還是眉眼間偶爾掠過的溫柔。都讓他迷醉不已, 看得目不轉睛。還跟他懷裡的次子炫耀:“哼,一個個說爺耙耳朵,妻管嚴。那是他們沒攤上這麼好的福晉,沒體驗過被管的幸福。是吧,道兒?”

才七個多月,不到八個月的小家夥懂什麼呢?

隻清清淡淡地看著他。

那淡然的小眼神加上這超脫的大光頭,讓弘晝有種麵對著佛子的錯覺。

這就讓他特彆撓頭。

忍不住跟舒舒吐槽:“這小子才點點大,就這麼清清冷冷的。爺真怕他隨了世祖爺,琢磨起參禪打坐的那一套,鬨騰著出家當和尚!”

舒舒一指頭戳在他額上:“胡說八道!”

“力兒一回來,小家夥可歡實。特彆喜歡聽他哥給他講課,聚精會神的。我與他念書的時候,聽得也可認真。你……”

舒舒斜睨了他一眼,頗有幾分嘲諷地道:“大概是廢話太多,被孩子嫌棄了吧!”

哈???

弘晝不信,七八個月,連香臭都不知道的奶娃娃,還能分辨廢話不廢話了?

分明就是性子冷!!!

為了證明這點,和親王還拿了許多適合這麼大孩子的玩具。比如小撥浪鼓、鈴鐺、彩球之類。小家夥都隻是清清淡淡地看著,全然沒有同齡孩子該有的好奇。甚至弘晝那撥浪鼓搖多了,他還會皺眉表示厭煩。

某次他站得夠近,更被孩子拍掉了手中的鈴鐺。

按著舒舒的提示,找了本書給他念,小家夥才笑微微地聽著,一臉滿足的樣子。

看得弘晝連連驚呼:“這,這什麼神仙孩子啊?這麼一點點大,居,居然就知道學習了?不成,福晉這次咱們可得藏好了,彆讓皇阿瑪知道。不然繼力兒之後,道兒也得被他老人家搶走!”

“那咱們可就膝下空虛,無有一個子女為伴了……”

知道自家福晉最最重視孩子,最舍不得母子分離。弘晝趕緊耳提麵命,七早八早就打起了預防針。

舒舒隻笑:“你啊,可彆自己嚇自己了!皇阿瑪每日裡政務繁忙,還教養著三個小皇孫。連弘瞻阿哥都顧不上,更遑論道兒這個小不點?”

弘晝瞪眼:“那哪一樣?”

“雖都七八個月大小,滿打滿算差兩天。但謙嬪生的那個,可沒法跟咱們道兒同日而語。”

連永瑛都知道莊稼彆人的好,孩子自己的乖。舒舒當然更明白,聞言半點都沒往心裡去,隻當弘晝親阿瑪濾鏡。隻專注指揮,讓人仔細收拾。畢竟此一去,說不好冬日前都回不來了!

沒在她這找到同盟的弘晝握拳,到了圓明園之後就跟好大兒一頓說。

永瑛:!!!

騰騰騰跑進自己的書房,找了本書。親自試驗,眼見為實後才掐腰狂笑:“哈哈哈哈,我就說,小爺的弟弟怎麼會是池中物?原來弟弟不是沒有天賦,而是天賦不在力氣上!這麼小就這麼愛讀書,他肯定是個真正的過目不忘吧……”

永瑛捂嘴笑,所有的擔心都如陽光下的雪,忽而融化、蒸發,連點子痕跡都沒留下。

隻剩下滿心的歡喜。

再沒想到長子是這麼個反應的弘晝也樂,再次對他細細囑咐:“一定一定記著,可彆忘了啊!”

“可……”永瑛皺眉:“向皇瑪法報告並展示優秀,得到他老人家另眼看待,不是每個皇子皇孫的孜孜以求麼?弟弟厲害是好事兒,為何要把他藏起來?十叔那麼小,謙嬪娘娘都還想法子為他造勢。並不止一次地說,等他再大些,就能隨兒子與永璜、永璉一起讀書,共同聆聽皇瑪法教誨了。”

小皇叔生在雍正十一年六月十一,隻比弟弟大了兩天而已。

弘晝樂,再沒想到聰慧兒子也有這種平常的小困惑:“他們是他們,咱們是咱們,本就不能同日而語。凡俗之人,哪能懂得鹹魚的快樂?又怎麼會支持自家孩子做條無欲無求,隻沉浸吃喝玩樂的美麗鹹魚?”

永瑛默,想起皇瑪法的日常跳腳,四伯人在行宮,還要殷勤寫信指導兩個兒子功課。指導他們兄弟一心,守望相助,務必要把他壓住。

好像,大概,八成……

還真就阿瑪這麼一個不走尋常路,不對子女作諸多要求的。

剛這麼一想,他的小肩膀就被阿瑪的大手拍了拍:“你小子生來就光芒萬丈,一點也不會收斂自己的光芒。任由阿瑪幾番努力,還是被你皇瑪法抓去做了苦力。這等悲劇有一出就夠了,可彆讓你弟再重蹈覆轍。”

永瑛黑線,一千零一次地試圖給他科普:學文習武雖然累,但學到知識獲得進步的過程也快樂到無與倫比。他佩服以一己之力,將偌大江山都扛在肩上的皇瑪法。也迫切地想要多學點,好早日為皇瑪法分擔。

可又是剛剛起了個頭,就被無情阻止:“鹹魚不懂你們活魚的誌向,你也彆給老子灌輸這些。你呢,也彆做小叛徒,給你皇瑪法通風報信。你額娘鬼門關前打了個來回,才生下你們兄弟倆。”

“你都早不早地被你皇瑪法抱到了身邊,讓你額娘千般不舍、萬般惦念。好歹把道兒留下,與她身邊做個慰藉。”

話題一進行到這兒,永瑛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隻重重點頭:“兒子知道了,保證不注定與皇瑪法透露。但,您知道的,皇瑪法慧眼如炬,總能舉一反三。便瞞得住他老人家一朝半日,也早晚有被拆穿的那天。”

弘晝斜睨了他一眼:“那就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兒了!你小子隻記住了,今兒這事,再不許跟任何人透露。包括你皇瑪法跟額娘,否則……”

雖然打不過,說不過,但他畢竟還是個老子,手裡還掌握著孝道大旗!

永瑛搖頭,特無奈地跟他拉了勾。

算是完成了保密協議。

雖然還是不怎麼待見不求上進的鹹魚兒子,但雍正是真心喜歡永瑛。願意給好孫子臉麵,是以,弘晝夫婦入住洞天深處的當晚。百忙之中的他還難得放下如山的政務,特特喚皇後、裕妃與謙嬪並幾個孩子一道兒進行了個小小的家宴。

席間,舒舒獻上了自己的禮物——精釀蒸餾的高純度白酒。

是的,除了設計、寵物與cospy外,喝點小酒也是雍正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隻是他登基後沉迷政務,連後宮都鮮少流連,更何況美酒?

久而久之的,也就沒誰記得他這點子小愛好了。

今日見到舒舒竟送了壇子酒來,他本人都很詫異:“老五家的莫不是送錯了?朕記得你往日裡但有美酒,都直接搬去延禧宮。”

“可不是?”裕妃歡歡喜喜笑:“這麼多年,妾可沒少得兒媳婦孝敬。”

她身邊的謙嬪劉氏捂嘴笑:“真羨慕姐姐。也不知道咱們小阿哥何時能長大,讓妹妹也體驗下被兒媳婦孝順的滋味。”

呃,那你可能不怎麼等得到。

曆史上,你這寶貝兒子被渣渣龍出繼給了果郡王,禮法上,都不是你兒子了呢!據傳你五十大壽的時候,崇慶皇太後還事先囑咐你兒子弘瞻。讓他多準備豐盛禮物,以表孝心。結果……

那家夥以不與皇上鬥富為由,給堅定拒絕了。

雖如今熹妃鈕祜祿氏已經涼了,渣渣龍也再上不了位。曆史注定無法重演,但誰也說不好弘瞻肯不肯給你準備禮物呐!

舒舒眉眼含笑,心中腹誹不停。

裕妃也懶得接這個茬兒,讓她借著自家兒子兒媳的場子炫耀弘瞻。倒是皇後母儀天下,對六宮都有教導、約束之責,注定逃不過去。聞言輕笑:“小孩子麼,都是見風長。去年這時候還沒生,今年卻已經這般大了。”

“十幾年眨眼過,你啊,便可喝到媳婦茶了!”

謙嬪笑著福身:“娘娘這話有理,頭兩個月,阿哥還隻憨吃酣睡。現在就會翻身、會爬、會坐。還長了四顆小牙,會喊阿瑪了呢!”

說著,這位還從嬤嬤手中接過孩子。笑著將他抱到雍正麵前:“來,弘瞻乖,叫阿瑪!”

小家夥聞言抬頭,狹長鳳眼眯了眯,像是在確定什麼一樣。良久,才對著永瑛的方向響響脆脆地喊了聲:“阿,阿瑪!”

哈???

被這神來一句驚得不輕的永瑛臉上通紅,不停擺手:“錯了,錯了,小皇叔。皇瑪法才是你阿瑪,力兒是你大侄子!!!”

可小弘瞻不聽,眼睛隻追著他的方向,不停喊阿瑪。

倒對親阿瑪置之不理。

永璜、永璉兩個快要笑瘋:“哈哈哈,小皇叔笨笨,連哪個是自己老子都分不清!”

緊鑼密鼓準備許久,卻出了這等岔子什麼的,謙嬪簡直要氣瘋。可禦前呢,她是既不敢訓斥兩位小皇孫,也不敢堵住自家蠢兒子的嘴。隻能淚盈盈跪下,言稱自己也不知道怎的,就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明明……

但凡她說這個話的時候,沒有瞧著自家兒子,沒有欲言又止地想拖自家兒子下水。舒舒都沒閒心管她,隻當自己看了場嘩眾取寵的拙劣表演。可看著謙嬪那個表現,護短的她不高興了!

舒舒直接衝兒子招了招手,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永瑛點頭,跟雍正告了個罪退下。

片刻後再回來,就已經脫了那身金黃色皇孫吉服,換了一身藍色常服。而這回,不管他怎麼往弘瞻跟前湊,也沒再聽他喊阿瑪了。

永瑛笑:“皇瑪法,額娘猜得果然沒錯。小皇叔之所以認錯,就是因為孫兒那身衣裳!”

雍正冷著臉點頭:“好孩子,皇瑪法看到了。你不是盼著你阿瑪額娘來園子許久?眼下他們可算來了,你便去陪陪吧。明日與你一天假,後日再回來讀書便是。”

雖然知道皇瑪法是要處理什麼事情,不方便被他這個小孩兒知道。

但寶貴的假期呢!

永瑛眉眼含笑,規規矩矩行禮:“孫兒謹遵皇瑪法之命,皇瑪法萬歲萬歲萬萬歲。”

弘晝夫妻帶著孩子們退下,偌大殿內隻剩下的皇後、裕妃與尤跪在地上哀哀戚戚認錯的謙嬪。

雍正皺眉:“當日你求朕,說自己才疏學淺,又是驟然當了額娘,恐教不好小阿哥的時候,朕還不以為意。誰還不是從無到有,一步步摸索而來的?比起才華等末節,讓孩子養在生母身邊感受慈愛溫暖更重要。”

“朕小時被抱到孝懿仁皇後膝下,雖得皇額娘慈愛。但與生母久彆,終究是生平之憾。”

“為不讓我兒再有朕之憾,朕還特特升了你的位份,讓你從貴人上了嬪主位。結果呢?好好的孩子,卻被你教得這般……罷罷罷,原是朕心慈。既然你自己都覺得教不好小阿哥,那就讓賢吧!皇後……”

“皇上彆!”皇後急急出口,打斷了他的未儘之語:“教養諸皇子皇女,原該是妾身不可推卸的責任。可,您知道的,妾身這破落身體。誠所願,苦無法勝任耳。”

當然能勝任,她也絕不接受的。不然的話,哪裡還用等到現在?

莫說弘曆、弘晝,便當初的福慧,她努力爭取一下,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好麼!隻她執拗,絕不肯將該屬於弘暉的母愛,再給予彆個。更不許旁人因她有被皇後教養,甚至記名嫡子的名頭。

以前全部因弘暉,現在,也有弘晝父子的因素。

她始終記得弘晝為弘暉爭取到的一切,也忘不了那謝禮給出之後,被反饋回來的源源不斷的好處。心中感激加上這幾年處出來的情分,弘晝在她眼裡就有了隻比弘暉差一線的地位。眼看著永瑛一路高歌猛進,勝利在望,當皇瑪嬤的,怎麼會在關鍵時刻給旁人加砝碼?

雍正:!!!

就很無奈地扶額:“皇後想哪兒去了,朕隻是讓你幫著參詳一下。看這孩子由哪個撫養,更恰當些。”

皇後訕笑,忙福了福身:“這,竟是妾身誤會皇上了。唔,排除臣妾,就隻剩裕妃耿氏、寧妃武氏、齊妃李氏。裕妃肯定不行的,永瑛、永璧都在園子裡,兩個小皇孫都夠她頭疼。”

“寧妃武氏自打年後身體就不大爽利,自顧尚且不暇。這麼一算,能有資格撫養弘瞻的,也就是齊妃李氏了。”

好好的兒子,後半生的依仗,就要被抱到彆人膝下,這謙嬪哪裡受得了?

當下嚎哭:“皇上,皇上嬪妾知道錯了,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嬪妾這麼一回吧!彆讓嬪妾跟小阿哥母子分離,也彆把送到齊妃娘娘處。她,她年老體衰本身精力就不足。還,還三子一女,隻懷恪公主跟三阿哥活到了成年。養上不突出,教上更是……”

她若不說,雍正沒準兒還真考慮考慮。

畢竟老來子,便比不得永瑛能寄托他全部的希望,也終究還有幾分喜歡。但凡謙嬪哭得慘一點,歉意足一些,這事兒沒準就翻篇了。

可謙嬪認錯認得不如何積極,拉踩旁人卻厲害得很。

氣得雍正拍桌:“混賬東西!自己投機取巧,用黃色衣服誘導孩子,教他喚阿瑪。結果出了紕漏,卻不好生反思自己,先試圖誣賴永瑛,後以下犯上詆毀齊妃,簡直無恥之尤!”

皇後適時遞上茶盞:“皇上息怒,謙嬪妹妹還年輕,一時言語失當也是有的。妾身嚴加管教,不讓她再犯也就是了,您可彆因此而氣壞了龍體。”

雍正接過茶盞:“也是這幾年被朕縱的,有些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皇後多辛苦些,務必教會她規矩二字。至於弘瞻……”

雍正想了想,雖然謙嬪所言實在難聽,但也不無道理。

齊妃李氏在教育孩子方麵確實不大成。但凡她精明些,弘時也不至於……

往事已矣,多想無益,但弘瞻顯然不大適合交給她撫養的。琢磨來琢磨去也沒琢磨到什麼好法子,倒是覺得兒媳吳紮庫氏教養孩子上很有一手。永瑛優秀無需多提,永璧眼看著也是個成器的。不如……

正與兒子大說特說,自己怎麼火眼金睛識破謙嬪陰謀的舒舒忽然右眼急急跳了幾下。

堅定有神論,還差點兒以武入道,破碎虛空成為其中一員的和親王福晉皺眉:“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該不會有什麼禍事吧?”

畢竟剛剛得罪了圓明園阿哥他額娘——雍正晚年最為得寵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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