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笑, 並不打算給他這捋著杆子往上爬的機會:“四哥這麼說,可就讓我們夫婦汗顏了。都知道這三年,我連番有妊。彆說侄子們了, 便我自己的永瑛、永璧都被頻頻忽略。虧了有皇阿瑪、皇額娘跟額娘多方看顧。”
沒做過的事情不好居功,那無功當然不方便受祿。輕輕巧巧間,舒舒就要把糖衣炮彈拒之門外。
弘曆震驚,似是沒想到她能這麼說。
張口結舌了好一陣, 才用求救般的目光看著弘晝:“你看,為兄也沒有彆的意思。隻是經年不見, 唯恐時間距離淡漠了手足親情。這才巴巴帶了禮物而來, 五弟總不會連這點麵子都不給?”
“還是說, 你們因額娘的事兒對為兄有什麼誤會?”
弘曆垂眸, 眉眼間滿是落寞。
那種深深無力、痛苦糾結再配上他如今這形銷骨立的模樣,還真有那麼幾分說不出的淒慘悲涼。
忒容易讓人心生惻隱。
曾經與他手足情深的弘晝第一個受不了, 開口就要否認, 就要說些個一聲兄弟,一生手足之類的話。可舒舒就防備著他這手呢, 怎麼可能允許他這個時候跳出來當豬隊友?
忙驚呼出聲,眼神中滿是驚愕:“四,四哥這話從何說起啊?”
“雍正十年,是悲傷的一年。那一年,我們失去了最最可愛懂事的八弟。皇阿瑪傷心欲絕, 整個人都蒼老了不少。隨後,熹妃娘娘又遭不幸。短短數月, 皇室失去了兩名成員。四哥你又因守孝故,遠離京城。”
“我們爺是又心痛八弟又惦著您,整日裡心如刀絞。說句不怕四哥笑話的, 那段時間,妾身走路都得踮著腳尖,唯恐聲音大了惹爺煩躁……”
特彆真情實感地回憶了一波,讓弘曆嘴角笑容漸漸牽強,弘晝的不忍不舍也終於消失後。
舒舒才又歎:“我們爺最為敬重四哥,也最惦著您。連春日裡刮風,夏日裡下雨,冬日裡飄雪,都惦著您在行宮有沒有受苦受寒。若不是擔心毀了您的孝心孝行,他早就大車的東西送到行宮,甚至求皇阿瑪奪情了!”
舒舒一口一個孝字,把孝道的大帽子給他扣得可瓷實。
恨不得讓天下都稱頌他的至孝!
言語間滿是對他失去額娘的同情與安慰,讓萬萬彆多想。不收禮不是嫌棄,而是他們夫妻的體貼。到底這小三年,弘曆都在賦閒。隻他們夫妻那點子俸祿,養這一大家子怕是……
這明晃晃的鄙視!!!
讓弘曆心中狂怒,真·想殺人的心思都有。
可麵上,卻依然一臉感動:“竟,竟是如此麼?那可真是感謝五弟跟弟妹的良苦用心了。不過這些終究是為兄與你們嫂子精心準備,好歹是份心意,五弟與弟妹便彆推卻了吧?”
舒舒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弘晝馬上笑著接過:“如今,弟弟便多謝兄嫂用心。但隻這麼一回,下次可不許這般破費了。”
當然收禮的同時,他也沒忘了雙倍送回去。
理由就是哥嫂三年未歸,又初初搬到園子裡。倉促之間,必然有許多不如意之處。當弟弟弟妹的幫襯一把,也是理所應當的。
於是弘曆夫妻重禮而來,滿載而歸,還帶了個讓弘曆避之而唯恐不及的孝順好名聲。
直到把這倆送走,舒舒才終於扶額哀歎:“是上天覺得本福晉這幾年過得太瀟灑恣意,忙不迭送來了新的考驗麼?一想想跟你那虛偽四哥為鄰,出來進去的,都可能看到他那張倒胃口的臉……”
“嘖,滿園的姹紫嫣紅都不香了好麼?”
弘晝輕點了點她的額:“就你這小牙尖嘴利的,分明是四哥更頭疼吧!”
舒舒掐腰:“這話怎麼說得呢?許他自怨自憐,用自身淒慘來勾起某些人的惻隱。就不許我好生安慰,表彰他的孝順之心了?嘖嘖,以堂堂皇子之身守孝整整二十七個月啊!還這般形銷骨立,哀思不絕的樣子。必須大加褒揚,讓全滿蒙漢跟著學起來,以彰教化。”
今上都以孝治天下。
擁有個賢孝之名絕對是好事中的好事,但……
前提不是他四哥這種情況啊!
弘晝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好福晉,你剛剛那番明褒暗貶的話,都已經夠四哥生氣了。咱就消消停停的,彆再折騰了啊!不然鬨騰大了,他固然討不了好,皇阿瑪就能放過你?”
舒舒眨眼,可無辜可單純了:“我又沒說他壞話,敗壞皇室名聲。皇阿瑪為何生氣,又為何追究我啊?安啦,我可不是那等卑鄙小人,才不乾那種毀人名人的齷齪事!”
可,讚譽太過也不是什麼好事兒啊!
弘晝又是好一番耳提麵命。唯恐舒舒沒分寸,插手太多惹皇阿瑪震怒。
舒舒擺手:“安了,安了。你啊,就把心放在肚子裡。我知道自己首要任務是好生安胎,保護好自己跟肚子裡的孩子。”
其餘的,不過是摟草打兔子——捎帶腳的事兒!
於舒舒而言,並沒有什麼難度。
橫豎雍正沒有公布熹妃的罪狀,甭管眾人私下裡怎麼議論,到公開場合四阿哥也得頂著至情至孝光環。任哪個瞧了他那形銷骨立的樣兒,都得讚一聲孝順。
便皇後心裡明鏡兒似的,做為嫡母,該有的場麵話都少不了。
供舒舒適當感歎同情的地方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