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爺要過了侍衛的佩劍,親自往那水泥磚上好一頓連劈帶砍,崩起一溜火星子。再看那水泥磚,也隻留下了淺淺幾道痕,掉落了些許碎水泥,大體上卻還好好的。
這時候,與他們爺倆同來,卻因為水泥得經過檢查才能入內的永壁隨從終於趕到。
永璧笑:“水泥粉到了,要不,皇瑪法著人弄點砂石與水來,孫兒現場給您演示一遍?”
雍正果斷點頭啊!
火速使人弄來砂石與水,看永璧那隨從在他的指揮下將沙、石跟水泥按比例堆放。然後澆水和泥,攪拌均勻了之後。又在地麵上鋪了一層油紙,用個四四方方的框子框住。裡麵均勻的抹上水泥砂漿,不一會兒就又做出來一塊水泥磚。
剩下點水泥砂漿,永璧還讓隨從把剛剛允祥用劍劈過的水泥磚又抹了抹。
見皇瑪法、叔爺跟自家大哥齊齊看過來,他還略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如此,曬乾之後,就又是塊光滑如鏡的好水泥磚了!”
嗯,除了會厚一點點,或者有點點色差外,沒有任何不妥。
這,這麼厲害的麼???
雍正、允祥、永瑛三臉懵,都感覺自己見證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所以一個個的,眼睛都恨不得盯在那塊還在自然曬乾中的水泥磚上。
便午膳、政務,都沒成功把人請走。
懂得變通的皇上讓人原地支起帷幄,進膳、處理政務等都在帷幄之內進行的。
弘晝苦勸不住,隻能慶幸:好在這是夏末秋初時候,不冷不熱的天氣正好。不然讓皇阿瑪、十三叔跟好大兒中了暑氣,滿朝文武參奏的折子堆起來還不得有他高?
親眼見水泥和了砂石之後,竟然凝固變成堅硬如石頭的形狀。雍正等三人不由震驚,繼而狂喜:“好,好啊!我大清有此神物,日後水利城防與道路等,皆有指望!永璧你,獻得可是個絕世大寶啊!”
什麼年少有為,聰慧絕倫,簡直朝廷棟梁,曠世瑰寶等溢美之詞滔滔不絕而來。
兄弟祖孫三個齊登場,把永璧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永瑛甚至還輕輕打了下自己的嘴:“早知道二弟如此厲害,當初為兄就說什麼也不能勸你勞逸結合。不然的話,此神物豈不是要早兩個月麵世?”
“一想想我大清原本能提前兩個月就開始用水泥治理河道,鋪設坦途,鞏固城防。卻因我這一勸,生生延遲了兩個月。我這心裡頭,就忍不住萬千後悔。”
同有淡淡悔意的雍正笑,拍了拍愛孫的肩膀:“這怎麼能怪你?你也是友愛手足,唯恐咱們的小天才把自己累壞了呀!”
“早兩個月,晚兩個月又何妨?總歸咱們永璧出息,又有大功於朝廷。回頭皇瑪法論功行賞,肯定得好好獎勵我乖孫一頓。現在好小子跟皇瑪法細說說,這水泥製作可易?原料為何?造價多少?”
永璧微笑拱手:“孫兒謹遵皇瑪法之命。皇瑪法放心,此物被孫兒稱為寶物的另一個原因。就是材料簡單易得,不過是石灰石、粘土等那麼幾樣。製作以極為簡單,特彆容易上手。可以隨地建窯,就地燒製,就地使用。”
雍正大喜,當即就想讓他彆當什麼世子了,再給封個親王乾乾。
嚇得永璧慌忙擺手:“彆彆彆,皇瑪法您可彆。孫兒也不過是誤打誤撞,運氣使然。哪當得您如此?”
“當得當得!”允祥第一個微笑讚同:“好侄孫彆看這水泥其貌不揚,但作用重大。可說得上一句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封侯拜相,毫不為過。”
“對對對!”永瑛小雞啄米式點頭附和:“二弟,你這簡直太厲害了!皇瑪法怎麼賞賜,為兄都覺得尤有不足。”
行吧!是他小瞧了水泥的重要作用。
不過……
永璧還是擺手:“咱們府上已經有了兩個親王,一個世子並一對兒和碩公主,還有大哥你這個太孫。堪稱除了皇瑪法之外,大清第一身份高的家庭了,可不好再加恩了。”
“橫豎我現在都已經是和親王府世子,未來的和親王呀!實在無需另行封賞,讓皇瑪法又被那些科道官員們煩。”
允祥搖頭失笑:“這孩子,又聰明又孝順。臣弟此生未曾對哪個羨慕眼紅,恨不得以身代之。如今卻真真嫉妒皇上,竟有如此出挑又孝順的一對好乖孫。”
雍正笑:“不瞞是三弟,午夜夢回,朕也自忖到底何德何能?”
允祥:……
但凡您嘴角的笑容彆那麼燦爛,弟弟就信了啊!
打從爺倆帶著水泥、水泥磚往圓明園,舒舒這一顆心就仿佛長了草。
用膳不香,午後小憩也睡不著了。
整個變成了望夫望子時,隔個盞茶時間就要使人往門口問問,爺跟世子爺回來了麼?
弘晝爺倆一進院,青果都長舒了口氣:“王爺跟世子爺可回了,福晉都惦記您們一整日,隔個盞茶時間就要問問呢。”
“哦?這卻是讓福晉擔心了。”弘晝笑,瞧了李無短一眼。後者咬牙摸出個好大荷包來,塞給青果,權作賞賜。
咳咳,非是他不舍,而是爺最喜歡聽人說福晉惦記他了,牽掛他了。每每聽到必賞,從大門到正院,他都給出去十多個荷包啦!便王爺有錢,也不是這等花法。
偏他才剛剛感歎完,世子爺就笑出了聲:“呀,額娘可真是太惦著阿瑪了。怪道人都說,兒子有對世上最和睦慈愛的阿瑪額娘……”
王爺這一笑,李無短趕緊送上最後兩個荷包。
真·萬萬沒有想到,世子爺平時清清冷冷,跟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一般。居然也會為了些許賞銀這般努力啊!
永璧笑嘻嘻搶著他阿瑪前頭進了門:“額娘,兒子跟阿瑪回來了。聽說您很惦念咱們父子?”
“可不?”舒舒拿了帕子與他擦臉:“我兒頭一遭往禦前獻成果,額娘可不萬分惦記著。不過看你笑得這麼歡喜,想必一切順利咯。”
“嗯!”永璧重重點頭:“皇瑪法萬分欣喜,當場就要再封兒子個親王呢!不過兒子給拒了,比起穿上親王蟒袍入朝聽政。兒子還是更喜歡安安靜靜搞點小研究,能有一二成果造福於民。”
後一步進門的弘晝撇嘴,頗有些遺憾地搖頭:“爺當年要是有你小子這口才,也不至於被你皇瑪法追著攆著地踹!”
永璧也不說話,隻有些委屈噠噠地看著自家額娘。
舒舒:……
就知道這小子在演,也完全舍不得地橫了弘晝一眼:“人各有誌,爺就彆勉強孩子了。潛心研究,銳意進取也不錯。橫豎都是為大清做貢獻,用什麼方式又有什麼差彆?”
弘晝冷哼:“福晉就聽這臭小子蒙你吧!皇阿瑪見水泥大喜,是覺得他這發現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剛封個親王。但也完全尊重他的意見,他不想聲張,皇阿瑪也就隨了他,直接把功勞記下。”
“說是再有成就一並獎賞,直接就給他個鐵帽子王當當呢!”
世襲罔替啊!
打從大清開國至今,也沒幾個鐵帽子王好麼?自家才喊九歲的小子就有希望了。這,怎麼不讓他這個老父親歡喜驕傲之餘,還有那麼絲絲的五味雜陳?
深諳他這心思的舒舒忍笑,趕緊悄咪咪給兒子使了個趕緊走的眼神。
永璧會意,忙躬身行禮:“兒子想起來還有點事情沒忙完,這就收拾收拾往莊子上住幾日。阿瑪額娘保重,兒子這就告退了!”
眼見兒子終於走遠,舒舒才笑著推了推弘晝:“好啦,兒子出息,是咱們的驕傲啊!有這兩個寶貝蛋,誰提起咱們夫妻不得肅然起敬呢?尤其爺,簡直達到了鹹魚最高境界,成為天花板都指日可待。”
“有可能被模仿,但不大可能被超越!特彆成功的一條鹹魚。”
弘晝撇嘴:“你還說呢,這幾年爺都被你給指使成什麼樣了?不是往返莊子,就在往返莊子的路上。一點都不閒!說好了忙完這陣子,就陪爺蒼山洱海、江南塞北四處轉呢?”
“結果轉來轉去,都沒轉出你那莊子!”
舒舒捂臉:“那,那父母在,不遠遊嘛!皇阿瑪年事漸高,這幾年永瑛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永璧這邊還不能獨當一麵,三胞胎還小。您說說,咱們怎麼走得開?”
這次第靈氣稀薄,又不像她前世可以以武入道。
縮地成寸,禦劍飛行的。
彆說江南塞北了,就是環遊世界也不在話下。實在不行,還有飛機、高鐵、私家車。
哪像如今?
舒舒歎息,這心中遺憾不止一星半點。
她這一落寞,弘晝就心疼了:“好了好了,也就是隨便牢騷了兩句。福晉怎麼還當真了?咱略過這茬兒,聽爺與你念叨念叨,你兒子在禦前的表現?”
舒舒轉憂為喜,眼中盈滿了期待的光。
弘晝:……
總覺得自己上當了!但能怎麼辦?他就沒點亮那個讓福晉不滿的屬性。
果斷從父子倆入園開始說起唄!
打從有了那麼大筆專利費後,雍正就各種雄心壯誌。大刀闊斧地開展全麵建設大清計劃,如今水泥一出,更是如虎添翼。次日,永璧就奉命帶著加緊製作的水泥與工匠入圓明園。
直接在萬字殿的門前抹了條水泥路,然後引著文武百官去看。
前頭在他跟永瑛、允祥身上的失態到了朝臣那邊,更加登峰造極被無限放大。喜極而泣的,痛哭流涕的。當即噗通一聲跪地上,感謝天、感謝地的。反正多種方式,不同反應地讚美水泥的出現,歌頌這一偉大發明。
當然最整齊劃一的,還是今上聖明,才有諸般輝煌成果。
然後圍繞這一點,各種讚美,彩虹屁滾滾而來。
終於扛不住的雍正趕緊比了個停止的手勢,直接發號施令。沿河道各省府建鋼廠、水泥廠,力爭幾年內完成治河大任。大幅度,甚至徹底消滅水患,讓大清之內再無江河決口、洪水倒灌,百姓流離失所事。
治河同時,修路也要同步進行。爭取永最快時間,讓大清各大主乾道都有這樣平整、堅硬,再無泥濘的水泥路。
還有……
他這還沒說完,怡親王先跪了:“皇上,臣弟知道您積極發展,恨不得即刻解決所有問題的迫切心情。但……”
“欲速則不達啊!治河、修路,哪樣都大費民力,再加上您陵寢的修建。可不敢再多了,再多影響農人耕種不說,還特彆容易適得其反。”
咱放慢點腳步,彆把好事兒辦到怨聲載道啊!
他之後,永瑛也跟著跪下:“怡親王言之有理,臣請皇上萬萬三思。”
以臣自居,稱他為皇上,是為臣子對君王的勸諫。
永瑛鮮少如此,但每每有諫言,雍正都會認真考慮。今次也一樣,當殿微笑點頭,表示一定會三思。兩日後,帝王仔細斟酌後,覺得怡親王跟太孫的意見頗為中肯。
遂改原計劃,並暫停帝陵修建,將所有人等分派去治河或者修路。
弘曆第一個跪下,痛哭流涕地說不可,說陵寢對於帝王的重要性。結果話都沒說完,就被雍正問了句:“朕覺得先治河、修路,待此間事了再修帝陵也來得及。怎麼,你覺得不?”
這一點頭,就有覺得皇帝扛不了幾年的意思啊!
弘曆就是有這麼個擔心,也不敢大咧咧講出來不是?隻能瘋狂搖頭,連說皇阿瑪彆誤會,兒子隻是關心您。不想您的利益受到任何侵犯……
雍正一句無妨,他就不敢再多嘴了。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然後這治河、修路計劃就這麼轟轟烈烈展開。
大筆銀錢在手,雍正底氣十足。
征用的民夫也給了足夠了銀錢,雖辛苦些,但比百姓自己去找零工還好些。尤其太孫英明,仁心仁德,最能體恤他們這些個貧民百姓。頻頻出手,收拾了一串兒想要從中漁利,搜刮民脂民膏的。
並加重了相關懲治,那些個敢往民夫糧餉上動手腳的更發現一個,收拾一個。
甚至設立了匿名有獎舉報製度。
專設舉報箱。
保證所有參與治河、修路的民夫都能一文不少地,領取到自己的糧餉。所有人歡聲雷動,乾活都積極踴躍了許多。不但工程進度飛快,還在民間狠刷了一波聲望。
原本被各種腹誹,擁有殺兄戮弟、逼母矯詔,簡直不配為人等等糟糕名聲,都被逼著寫大義覺謎錄的雍正啊,名聲都好了不少。
連自己陵墓都停修了來給百姓治河、修路的皇上,再差能差到哪兒去?
而且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進一步展開後。
最初反抗不停的百姓見到了實際的好處,原就對雍正感激不已。再有牛痘的發現與推廣,直接幫百姓乾掉了天花惡魔啊!
等這場全國性的治河、修路相繼宣告完成,百姓們走著寬敞平整的水泥路。
體驗著河堤穩固的快樂。
自然而然地,也就對雍正越發敬服。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得兩項國之大工程全部進行完,才會達到這樣全國上下爭相誇讚的效果。
而現在,舒舒手上一鬆,禦賜的粉彩荷花紋茶盞就摔落地麵,跌了個七零八落。而她都顧不上心疼,隻騰地一下站起來:“誰,你說誰求見?”
青果斂衽:“回福晉的話,來人自稱是黃履莊黃先生弟子,有他全部手稿。求福晉撥冗一見,您看……”
那還看什麼看呢?
甭管是真是假,先見了再說啊!萬一蒼天眷顧,來者就是個真材實料呢!
舒舒起身,差點兒直接表演了個倒履相迎。
咳咳,沒成功都不是她誠意不夠,而是緊要關頭被弘晝給拉住了:“都不知道真假個無名小卒,哪兒值當福晉如此?”
舒舒瞠目:“無,無名小卒?爺沒聽過他黃先生的大名麼?”
弘晝笑:“能做自走木人,會叫木狗,驗燥濕器等,還拿著木質的什麼自行車給皇瑪法獻寶。被皇瑪法叱責沉迷奇淫技巧的那位嘛!”
有什麼大名?欲效命朝廷而被嫌棄的民間匠人罷了。
舒舒:……
深吸一口氣,極力勸自己:這是時代的限製,不是自家孩子阿瑪的錯!
可,還是特彆意難平有沒有?
本應該在康熙年間就有的溫度計、濕度計、自行車啊!生生沒遇到能欣賞的主兒,生生明珠投暗。每每看到這段兒記載的時候,舒舒都不勝唏噓。
可惜那位自從獻自行車不成而被訓斥後,就徹底銷聲匿跡。
她便是有心尋訪也無所獲。
哪想曾經踏破鐵鞋無覓處,有朝一日還能得來全不費工夫?若這個黃先生徒弟為真,她可說什麼都不能做康熙第二!!!
就在舒舒暗自警醒中,從了師姓,自稱黃不二的青年被引入廳內。
“黃不二?”舒舒笑:“好霸氣的名字。”
七尺高,容貌隻是普通,氣質卻頗有些不同的黃不二拱手:“謝福晉誇獎,不過非是草民猖狂。而是真覺得,覺得至少在製器一道上,家師是個不世出的天才。草民被他傾心教授多年,自然也學了些不二之法。”
舒舒輕笑:“比如呢?”
黃不二再拱手:“比如,草民騎自行車來的!”
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