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成何體統(1 / 2)

遠眺山腰,綴成一串綿長的紅緞,萬家燈火悠悠明光,照映著過往人群的眉眼,吵嚷和喧雜的環境滿載人間煙火,紅塵俗事,構成了名為生活的點點滴滴。

加茂早已拂袖而去,剩下對峙的兩人,空氣中彌漫的硝煙也被阿音的三言兩語巧妙化解。

“正逢新春佳節,不要傷了和氣。”

是耳朵聽出老繭的一貫用詞,但從阿音的嘴裡說出,效力卻十分顯著。

兩個人大概是都心裡顧忌著她,並沒有打算真的在大殿裡引爆矛盾,既然阿音給了台階,他們便順勢而下。

阿音趁熱打鐵,發揮出鬼應有的敏捷性,飛速往這倆人手中分彆塞了一個木盒子,趁他們的注意力被木盒吸引時,便推搡著他們往門外走。

“走啦,走啦。再耽擱下去,祭典的下半場也要錯過了哦。那可就太遺憾了。”

“阿音……”

禪院惠的眉梢微動,在看到了木盒子裡裝的綿軟織物時,眼瞳都因訝異而睜大。

“有心了。”

因為毛線織物都被整整齊齊地疊好,禪院惠並沒有看見它的全貌。

而另一邊大大咧咧的五條悟就不一樣了,早早把木盒子裡的東西取出,攤開在眼前,然後沒憋住一聲笑音,心情肉眼可見地明快了起來。

“真是沒想到,在阿音眼裡我是這種的……”五條悟左看右看,嘗試著把貓耳帽子戴在頭上,“可愛嗎?”

他居然真就戴上了!

阿音震驚,一時忘了做出反應。

她本以為,對外好歹是家主身份,再不喜禮節也要秉持儀態。

這種貓耳帽子可愛是可愛,但在自己家裡戴戴也就罷了,在人多眼雜的外麵,多有損家主威嚴啊?

……等等,五條悟有威嚴嗎?

是這樣的。阿音單知道普遍常理的做法,卻往往忽略了五條悟這個人——永遠是最喜愛打破常規的“異類”。

隻見容姿端麗的白發青年像得到了玩具、好奇心都被勾起來的小孩子,伸手扒拉了一下頭頂小巧的貓耳朵,還湊到阿音跟前,對她一歪頭:

“喵?”

阿音捂著心口連退三步!

犯規!

惡意賣萌,太犯規了!

阿音的耳廓都浮上了火燒雲,她蒙著臉,逃避似的拽住了禪院惠的袖子,看向了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沉斂優雅的貴族青年……

正撥開一隻棉絨狗耳朵的禪院惠:“?”

阿音:“……”

她忘記了,這倆人間一直有股奇妙的勝負欲。

幼稚園小朋友一樣地爭鋒較勁,抱著“我怎麼能落後於他”的想法,禪院惠生澀又僵硬地調整了一下棉絨狗耳朵的位置,還帶著些許忐忑地問阿音,這個樣子好看嗎?

阿音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夜間沁涼的風冷靜自己的腦子,以免大腦cpu過載燒壞。

好像隻有在她的身邊,他們從來不介意袒露真實。

卸下名為家主的擔子,難得放縱,陪她胡鬨,那堅硬的外殼破裂了一條縫,流露出的點滴真情,比月光還要溫柔。

也隻有在她麵前時,他們才會表現出符合自己年齡的性情,瞧他們倆,竟然都開始互相攀比誰的“耳朵”更可愛了。

五條悟也就罷了,他的行為舉止實在難以預料。

而禪院惠竟也參與其中……這就給阿音整破防了。

她甚至沒有開口說自己想看,他們就自然而然地取過了她那些夾帶私貨的“小禮物”,煞有其事地戴在身上,頗為認真地尋求她的點評。

“要不要捏捏看?”

——還說這種明顯超過的話。

這種,明擺著被寵愛的感覺……

阿音沉默半晌,終於平複了自己失速的心臟。

這樣不好啊。她朦朧著想道,自己會上癮的。

在兩個青年家主的可愛攻勢下,阿音的心防岌岌可危,離全麵潰敗隻差一線之遙。

好在最後,她堅守住最後一絲理智,讓這倆人把棉帽子摘了再去山下,否則若是被禦三家的人看到,第二日咒術界報刊頭條就是“震驚!兩大家主竟然在神社大殿做出這種事……”

阿音都發話了,那也隻好摘掉了。

隻是五條悟,為什麼會在摘貓耳帽子的時候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當真是玩嗨了嗎?

………

順沿山路徑直往下走,阿音忽而止住腳步,驚訝出聲:“咦?”

“那裡是什麼情況?”

紅燈籠指明道路,人流組成了長龍,遊蕩在他們的不遠處,從阿音的位置,稍一眺望便能看到人潮的大半截。

她能察覺到人潮的流動,和之前祭典剛開場時散亂無章的狀態不同,此時的人們,都目的明確地朝一個方向走,不止是遊客,包括商販,宗家的子弟,皆三兩結伴,有說有笑地隨人潮行去,好似拋卻了階級成見,決定要與民同樂一般。

“他們要去哪裡?”

阿音撥開樹枝,想從高處看清人潮的前頭,奈何林間枝繁葉茂,斜側方的一棵大樹占據了視野的大半,阿音並不能看到全貌。

禪院惠和五條悟隨後而來,見此景,他們卻是目露恍然。

“原來已經到這個時候了。”

阿音把頭撇向五條悟,等待他的解釋。

“祭祀的神樂舞。”五條悟言簡意賅,“每年的新年祭典,都會在神社中舉辦,而祭祀的習俗,大多時是祈求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這也在咒術界禦三家的管轄範圍內?”阿音的眼睛瞪得滾圓,嗓音裡充斥著訝異。

無怪她會感到驚詫,在她的認知裡,咒術界是一個對外封閉的“裡世界”,和“表世界”井水不犯河水,隻負責處理邪祟妖魔,其他事務都與他們無關。

原來他們的手伸得這麼長,連祭祀之禮都可以一手操辦?

“阿音這就不知道了吧。”回應她的,是五條悟寬容無比的聲音,“對外封閉,那隻是對於中低階層的人而言,封閉說到底是為了控製,這個禁令對高層真正掌控權力的人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說到底,咒術界從未真正脫離過表世界的政治和權勢。”

“在千年前的平安京時期,五條家的祖先菅原道真便是日本權傾一時的右大臣,從那時起,就注定了咒術界和日本政界糾葛脫不開扯不淨,不過是一明一暗,為這上層建築添磚加瓦罷了。”

“至於這神樂舞,交予咒術界的人來操辦,也是古來有之的事了。”

五條悟聳了聳肩,神情中滿是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