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畫落在年寧的腳背上, 年寧並沒有低頭去撿,而是輕聲低語:“顧穆晟,你可以繼續愛我,但你也要清楚, 我不會愛你,無論你做什麼都不會, 我們中間有過年至我不會愛你, 但沒有我也不會愛你。”
“我不愛你就是不愛你, 和年至無關,和你是誰無關, 也和你誤會我無關。”年寧的目光落在顧穆晟英俊又年輕的臉上。
這張臉狼狽難堪,倨傲掙紮, 為情所困,為自己所困,卻依舊恍若貴族般高傲,藍色的眼睛呈列在冰塊間, 冰冷又熾烈,年寧伸手觸碰顧穆晟淩厲的眉眼, 語調溫柔:“我強求不來的,你就算死了, 下輩子也強求不來的,顧穆晟, 放棄吧, 無論是亂世的男主還是我, 對自己好點不好嗎?”
顧穆晟冷冷地勾起嘴角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嗎?我偏要勉強。”他咳著,嘲諷地嗤笑,“你也不是沒有動過心,憑什麼幕書白可以,林鶴塵可以,我不行?《亂世》的男主原型是幕書白是吧,他不會來演的,你用我能怎麼樣?我好歹是個影帝。”
“我不要錢。”他嘶啞地說道,眼眶血紅。
年寧輕柔反駁:“可你不是他啊,你不是我想要的牧叔伯,你演出來我也不會認可的。”
顧穆晟靜了半晌:“你不認可的,是我這個人吧?你願意讓幕書白做你的男主,而我就始終不行。”
“他配做你的男主嗎年寧?”顧穆晟啞聲反問,“我不是好人,我瘋子偏執神經病,幕書白難道就是什麼好人嗎?你以為憑一個年至就能騙到我嗎?如果不是幕書白插手來混淆毀掉你證據,如果不是因為——”
顧穆晟喘息垂著頭,他的喉結壓抑地上下滾動,雙手緊握,雪白的小臂上青筋崩出,好像是壓抑什麼到了極致:“——如果我不是太嫉妒幕書白,相信了你會為了他留在國內,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了你對他動過心,為了嫁給他不惜對年父下跪挨打——”
如果不是當初動心到愛意方寸大亂,嫉妒釀成毒藥穿心爛肺,顧穆晟平生不屑於畫地為牢困住誰,這樣的手段低劣又卑鄙,不是高高在上的顧小少爺向來目下無塵的格調。
但年寧不行。
年寧是他高歌順風一路加冕的人生道路上,唯一無法舍棄的意外。
他自嘲地笑:“——你以為誰能騙得到顧家的小少爺?”
年至不行,年寧也不行。
年寧頓悟:“你以為我是夥同幕書白來騙你,我和他兩情相悅,來騙你放手,那你為什麼還...”
還不放手,這也太...明知他心裡有彆人卻不肯放手,卑微過頭了。
顧穆晟閉了閉眼:“我說過,我偏要勉強,年寧,我和你結婚的時候,困住你的時候,我以為就算卑鄙下流無恥,我也能等到你對我動心那一瞬間,我當時覺得我值得你喜歡我,我不會讓你吃虧的,至少比幕書白值得你的真心,我以為我會贏。”
他平靜地看著年寧:“但後來你嫁給了林鶴塵,我才知道,就算我不要錢,你也不會選我。”
“我輸了。”
顧穆晟矜貴又虛弱地笑笑,他神色自若,語氣輕到隻有他和年寧兩個人能聽到:”但沒關係,年寧,你不選我也沒關係,隻要我還是顧家的少爺一天,你總有需要利用我的時候。“
年寧靜了靜:“有,我亂世裡有一個角色,我覺得很適合你,需要你演,你應該知道,是那個被玉碎暗殺的諸侯王。”
顧穆晟不假思索,立馬應下:“好,我演了。”
顧穆晟伸手從年寧的腳背上撿起那張隻剩半張黑漆漆的畫紙,又掛回了牆麵上,他看向年寧,眼裡似乎有淚,但又被他若無其事地憋了回去,“如果我演,那你...是不是演玉碎?”
年寧表情複雜:“我演。”
顧穆晟長舒一口氣,露出一個真情實感的微笑:“那是不是有一場你來殺了我的對手戲。”
年寧沉默一會兒:“是。”
顧穆晟認真地道:“好,那我活著,等著你來殺我,玉碎。”
年寧感到一種發自肺腑的無奈,便道:“那你好好活著。”他說完轉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