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寧頭暈眼花的,他被撞了好幾次,他蜷縮身體下意識護住了自己的肚子,最終落在地上慣性震動那兩次他臉被撞得全是血。
年至就更慘了,幾乎被壓實在後座上。
年寧嗤笑了一聲。
他很清晰地記得,當初幕書白的計劃裡,受傷更重的幕書白坐的是後座的位置,而受傷更輕的,也
就數幕書白的爺爺,坐得是前排,年寧傷勢比年至輕很多,而這又是在山崖下,兩個人都有可能骨折的情況下,救護車抬人上去風險太大了。
這需要直升機,而年寧要是沒記錯的話,直升機一次隻能救一個人,上一次幕書白就是讓他爺爺先被救的,最後達成了一個堪稱完美的假死計劃。
而這一次,在無法瞬間分清他和年至的情況下,特彆是他缺少標誌性的識彆特征,比如割腕的傷痕可以誤導顧穆晟,戒指可以誤導林
鶴塵——
——還有一點很重要的就是,年寧坐在駕駛位置,他是開車的人,這可以誤導幕書白。
因為年寧在幕書白出事之後,是不能開車,也開不了車的,他有很嚴重的心理障礙,很長一段時間裡,賈寶都是他的專屬司機,年寧看到車是會生理性厭惡和畏懼的。
這種東西會奪走人的性命,但是這在年寧想要的東西麵前,他可以勉強自己用這種東西賭一次。
但也就能賭這一次了。
他想要逃離的欲望太強了,已經強過記憶對他造成的傷害了。
這些人在被誤導,和無法分清他年至誰是誰的情況下,絕對會優先選擇救治傷勢最重的人,而把他留在這裡等二次救援。
而這中間的時間差,就是年寧想要的。
腳步聲漸漸過來,年寧閉上了眼睛假裝不動,他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顧穆晟的,林鶴塵的,幕書白的,他們都停在這輛車麵前。
然後有一個人似乎無法站立了,他跪在車前,被人攙扶著嘶啞道:“…好濃的,血的味道…快點把人…輕輕地移出來。”
是林鶴塵。
他說完眼淚就一滴一滴砸在年寧麵前的地上,他看到林鶴塵把手伸進還在冒煙滾燙的汽箱裡,他的手都被燙傷了,發出皮肉被滾燙蒸汽浸潤過的吱吱叫響,但是他好像毫無感覺一樣,怔怔地問:“你在這裡嗎?小寧?”
他說完之後就彎腰異常痛苦地嗆咳了起來,林鶴塵神色憔悴得不可思議,他好像在一瞬間死去了。
林鶴塵被人扶走了,顧穆晟被保鏢壓著不能上前,隻能怒睜著赤紅的雙眼,被人死死摁在地上無法動彈,他情緒太過激了,很容易過去之後弄傷人,現在能主持大局的就剩一個幕書白。
有人問幕書白:“有兩個,先救哪一個?”
幕書白在車前單膝跪了下來,年寧忍不住心臟蜷縮了一下,幕書白跪在了他這邊。
年寧聽到了幕書白無波無瀾的聲音:“…年寧,我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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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一直不懂你為什麼會那麼怕車,但我現在明白了,看到你躺在血泊裡,我也害怕了。”
幕書白低下頭幫著其他人小心地分離這輛車,試圖把這兩個人弄出來,但是幕書白的手一直在抖,動作又太輕了,幾乎每次摸到年寧石化沾滿血的手就開始遏製不住地顫抖,隻能用指尖去碰一碰年寧。
幕書白啞聲喚:“年寧,年寧…你睜開一下眼睛,醒醒,你不能睡。”
年寧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裝死完全不動,腳往後麵踩了一下年
至,強行弄醒了年至。
年至努力挪動了一下,他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現在的情況,和自己被踩的腳,年至盯著背對著自己的幕書白很久很久,才發出艱澀的,斷斷續續的聲音,他伸手去夠幕書白的手:“幕學長…?”
幕書白的動作停了,他轉身看向年至,他陷入了長久的沉寂裡。
年寧聽到了他的聲音:“先救這一個。”
他緩緩地長出一口氣。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