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宮立於終南山的半山腰上, 五年前的小小道觀，如今已初具規模，主殿周圍配殿林立。
“小月, 那裡就是你要找的重陽宮了。”林朝英抬起手指, 指向下麵顯眼的建築群。
林朝英提起重陽宮的時候神色複雜, 萬千情緒均凝於眼中, 千言萬語道不儘也。
月月順著林朝英的手指望過去，見宮觀中偶有人蹤, 卻瞧不出哪個是王重陽。
“我既見到了比王重陽更厲害的人, 見不見他已經不重要了。”月月道。
林朝英被她逗笑, 擺擺手道：“我自問武功練得不錯, 比他厲害倒也不至於。我和他的武功水平，大概就是半斤八兩吧。”
她的手搭在昔年他們二人比武的石頭之上，眼裡是對當日種種的懷念。
想起當初文比的細節，林朝英垂眸自嘲地搖了搖頭。
接著，她抬起頭對月月狡黠一笑：“我告訴你一個彆人都不知道的事。”
月月：？
伸手撫摸石碑上的每一個字，林朝英說出藏於自己心中的秘密：“其實那場文比我取了巧, 我哪有這般厲害的紙上功夫。能用手指在石頭上留下這麼深的刻痕, 便是修習一陽指的大理段氏族人，不練個幾十年也是達不到這種水平的。”
“林姐姐是取了什麼巧？”月月疑惑道。
“我忘了你來自西域，對一些三教九流的小玩意不了解，”林朝英看著月月的深目高鼻道，“文比那日，我在手中藏了一塊化石丹, 趁著撫摸石麵的功夫，把石麵化軟了再寫字。”
她又將視線投向重陽宮：“王重陽那人見我輕輕鬆鬆在石麵上寫了這首詩，便乾脆認輸, 搬出活死人墓，第二日出家做了道士，在那裡蓋了間道觀。①”
想起當日王重陽的果決，林朝英悠悠歎息道：“文比前我其實已經猜到了結果，也知他當時定不會在我之後繼續在這石頭上刻字。可是不試一試，怎麼能讓我徹底死心呢？”
如今種種，在她激王重陽與她比試之前她便已猜到，這五六年的時間，不過是在一一驗證她的猜測。
“我不想認命，可惜命該如此。”林朝英說完，突然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像是要把她的心、她的肺一同咳出來。
“林姐姐？”月月連忙上山攙扶住林朝英搖搖欲墜的身體。
“我沒事，”林朝英稍稍緩過勁來，從袖中取出裝有玉蜂漿的玉瓶，一口飲儘，“隻是身體有些不中用了。”
*
月月扶著林朝英回到活死人墓，看著她慢慢睡去後，便去了廚房看林雨做飯。
“小雨，林姐姐和王重陽的賭約中，有她必須一輩子留在古墓的這一條嗎？”在林雨忙碌的間隙，月月發出疑問。
林雨拿著鐵勺的手一頓，轉身不解地看向月月：“我家小姐贏了比試，他王重陽哪有提要求的資格？”
“那你們為什麼要一直住在這裡啊？”月月想不明白，“這裡是古墓，本就不是給活人住的地方，空氣不流通還濕潮，除了養玉蜂方便些，找不出彆的優點。”
月月說的每一點都說進了林雨的心裡，她訥訥道：“你說得都對，可是小姐想住在這裡。”她作為林朝英的婢女，自然是林朝英住哪，她便跟著住哪。
“住在這裡是為了什麼呢？”月月兩手托腮，“若是為了說明這裡是林姐姐的戰利品，儘可以在墓前立塊石碑，寫上‘活死人墓為林朝英所有，王重陽與全真教眾禁止入內’。然後在旁邊蓋間新屋子，或者搬到山下去住。何必在這裡苦熬，好像輸的人是她似的……”
“小雨，怎麼站在這裡不動了？”月月發現林雨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忙止住話頭問道。
“小姐……”林雨望著月月身後，聲音細弱。
月月見狀猛一轉頭，原來在她說話時，林朝英已不知不覺出現在她的身後。
月月立時起身，不自在地挪動雙腳，弱弱道：“林姐姐，我隻是隨便說說……”
“你跟我過來吧。”林朝英對月月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廚房。
*
月月跟在林朝英身後，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她一個客人在挑剔主人家的住處還被主人家聽見了，著實過分了些。
“我沒有生氣。”像是知道月月在想什麼，林朝英出言安撫。
說話間，她領著月月在一間石室前停下，石室沒有門，裡麵是一片形狀奇特且寬闊的場地。
林朝英率先走入其中，仰頭望著石室頂部，向月月介紹：“這裡就是王重陽當年住在這裡時，鑽研武學的地方。”
月月隨著林朝英的動作仰頭向上看去，但見頂部的石板被人用利器刻滿了花紋符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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