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每個月15號交房租交房租!我看你一小姑娘獨自在外麵打拚也不容易,沒收押金就算了,上個月也給你延了,結果到現在還沒還清!這個月又延?嗬,姑奶奶我不信,你下個月能交出三個月的房租來!”
破舊低矮的出租房內傳來了一名女子破口大罵的聲音,中間夾雜著另一個聲音微弱的清越女聲在解釋——
“趙姨,非常抱歉。可你也知道的,我以往的房租都沒拖。可上個月被開除後我到處找工作,這個月沒成想又趕上了急性闌尾炎,做了一場手術,實在是拿不出錢來了,還請再寬待一二。等我n+1的賠償要下來,一定第一時間還……”
“等等等等等等!彆叫我什麼趙姨!你林知織誰啊?真不熟!我隻知道你交不出房租,這房子也不可能白讓你住!”
燙著爆炸頭,穿著人字拖的婦女推搡著一名留著短發容顏清瘦,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像是大病初愈的女生。
她毫不客氣,硬生生將女生擠出門外,又當著麵落了鎖——
“你今個自己在外麵住,我把房子消息重新掛網上。你什麼時候交清了之前的房租,什麼時候就能回來接著住。要是有其他人看中了,你卻還沒有還清房租,你就打包滾蛋!”
趙房東吐了一口唾沫,站在樓道上朝外點了點在夕陽下空無一人的春享路,道:“這麼大一人了,總該有些朋友吧?天色還不晚,都混到這地步了,拉下臉去借點錢,總比睡馬路好!”
言畢,她揚長而去,留下了欲言又止,扶著牆覺得頭暈暈沉沉的林知織。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那一點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天空漆黑了下來。林知織才挪動著腳步,尋思著今晚去哪裡過一夜。
這房東可真是太高看她了,異鄉漂泊一載,還真沒幾個朋友。如今就是想寄人籬下,也沒個人讓她寄。
然而即使淪落到如此地步,林知織心態依舊樂觀,對未來的期盼大過了對此刻的沮喪。隻要n+1的補償拿到手,眼前的困境就迎刃而解,還預留了充足的時間讓她好好休養。
夏季的夜晚,即使有風也緩解不了燥熱的感覺。24小時營業並且有空調的美益家門口發出了悅耳的叮咚聲,林知織穿著簡單的短袖和牛仔短褲踏入。
她厚著臉皮頂著店員窺探的目光,坐在了便利店提供的長椅上。
摸了摸口袋,摸出了一張紫色的五元紙幣,林知織買了一盒泡麵,想加一個蛋,發現超預算了,隻能作罷。
四塊五一盒的泡麵解決了饑餓,還有名正言順的理由索要熱水。林知織忙忙碌碌一番,捧著最後的餘糧,滿不在乎地坐在凳子上。
蒸騰的熱氣彌漫了那張不太健康的臉龐,也遮住了滿腹的心酸。
她想:“如果我有錢就好 ,太想有錢了。有錢誰住那個破房子,還要對房東低聲下氣。但凡我再多有兩塊錢,麵湯裡也能加根火腿腸。傻狗公司,補償拖那麼久,太欺負人了。”
林知織大口大口吃著泡麵,動完手術才半個月的身體還沒恢複好,並沒有什麼胃口。可是她必須吃,吃不下也要吃。
隻有好好吃飯,她才有足夠的精力去應付即將到來的明天。
而且這包泡麵,足足要四塊呢,裡麵每一根麵條都值幾毛,不能浪費。
門口的歡迎鈴聲又響起來了,林知織側過身子讓出路,低頭吃著自己的麵條。可這來客越過她時,掉落下了一張類似於傳單的廣告紙。
林知織瞥了一眼,覺得對方亂扔垃圾,真沒素質,一點都不像她這個五講四美的大好青年。
她空出手來彎腰撿起,想順手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卻被傳單上的字吸引住了目光。
[你渴望獲得什麼?金錢、權力、美貌、壽命?逆轉人生也好;東山再起也行;隻要你能付得出代價,你就可以在這裡,贏取你想要的一切……]
林知織翻來翻去,沒有在廣告紙上找到神秘小鏈接,甚至連個聯係方式都沒留。
她心想這廣告可真奇怪,真有人花錢隻是為了印一段蠱惑人心,莫名其妙的話嗎?
將這張傳單塞進垃圾桶時,臉色蒼白,眉眼卻仍舊堅毅的女生自嘲一笑:“美貌什麼的靠邊站,權力我也不在乎。我就想要錢,要好多好多的錢。隻要能掙到足夠多的錢,讓我豁出命都行。”
話音剛落,那張紙抽動兩下,邊緣驟然鋒利,劃開了林知織的指腹。鮮血滲出,在右下角形成了一個工工整整的宋楷體名字——[林知織]。
泡麵的熱氣遠去,周圍的一切天翻地覆了起來。短發女生隻來得及擦去手上突然被劃出的血,再抬頭,周圍的一切都已經變了模樣。
在一片絕對黑暗死寂之中,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臟痛苦地抽搐著,像是被硬生生挖去了一塊肉。
與此相對的,隨著痛苦的加重,黑暗之中出現了一疊又一疊的錢,碼得整整齊齊,襯的她像是誤入了某家銀行的金庫。
林知織隻來得及看了一眼,像是用她的命等值估價出來的,無窮無儘的金錢。眼前再一黑,徹底的暈了過去。
她睡了很久很久,胸口的疼痛依舊在加深的抽搐,折磨的她死去活來,幾欲崩潰。
在最深的潛意識處,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在向她低聲呢喃著:
“一條命,一個機會。用一個難以承受的代價,求一個絕無僅有的恩賜。
隻有答應,才能掙脫噩夢。不簽下合同,便要永生承受剜心之苦,直至壽命耗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