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那時住的那家的老人,會在晚上搬個椅子,坐到院子裡乘涼。老人家邊搖著大蒲扇,對著茶壺嘴嘬口涼茶,邊跟他們講著一些神神怪怪的東西。
鄉間的夜晚沒有其他娛樂活動,太陽下山吃完飯,就隻能聽到雞犬之聲。林知織無聊,也跟著聽了不少。
“那些鬼啊,都是跟我們人反著來的。有些東西鬼看得到,人看不到,人想看到鬼能看的東西。就要反著看,用鏡子照著看,或者叉開雙腿,低下頭從胯間往身後看。
老漢我小時候就見到過,路上遇到個人,怎麼跟他說話他都不理,就那樣跟著你。還是老漢我留了個心,借口說要解手,一叉腿一低頭,看到身後那人腳都不沾地!嚇得我撒腿就往家裡跑,跑回來就生了一場大病,阿媽說我差點病死喔。”
林知織拿著手機的手在抖,她小心翼翼,舉著手機打開了前置攝像頭。
屏幕上出現了她的臉,還有身後那群同樣大氣不敢出,緊張等待著的簽署人。
沒有任何異樣,似乎那老人家說的是錯誤的法子。林知織記得一直讓自己覺得怪異的是靈堂,得找個辦法拍一下。
她借口要問問他們這首哀樂可不可以,自然而然得轉了個身,將前置攝像頭對準了擺好的靈堂。
屏幕中出現了她的臉,和一副左右倒掛著的挽聯。
白紙黑字的挽聯無風自動,簌簌作響。
它們倒懸著,沒有一個人發現它們貼反了。
這幅挽聯是那個圓臉微胖的女孩寫的,言簡意賅,隻能說勉強符合當下的情勢——
[人間仍留勞跡
廳前共仰遺容]
此時此刻,黑色的字體早已模糊,扭曲的連成一片。在一種麵目全非的修改下,倒掛後成了另一副新的挽聯——
[人們無有活跡
廳前共留遺容]
挽聯正掛,是哀悼先人,挽聯反掛,是詛咒活人。一旦哀樂響起,這靈堂就是他們自己親手擺給自己的靈堂。
那被連續祭拜7日的也是他們,最後入土的應當也是他們。不知何時,他們就中了第一個殺招。
林知織強行壓住心中冒出來的涼氣,控製住忍不住微微顫抖的肢體。她隻眨了一下眼,就看到手機的頁麵自動跳轉到了音樂的播放。
原本處於第一列的哀樂字體越來越大,越來越黑,越來越粗。整個的字跡在手機裡麵胡成一團,和挽聯上新寫的字一模一樣。
腦海裡翻滾著一種要求播放的聲音,瘋狂叫囂著播放。一個男人的低沉聲音一遍遍的說著:“播放它,播放它,挽聯沒問題,快播放它。”
在彆人眼裡,林知織隻是盯著手機一動不動,絲毫不知林知織正在和自己腦海中的魔音對抗。
她苦苦支撐著,斷斷續續的清楚意識要去尋找退出鍵,她看到了左上角的返回,幾乎要點下去。
周圍沒有人關注她,呼喊的聲音響起,卻不是在喊她。林知織意識到出了其他的事情,抓住最後一絲清醒,毫不猶豫伸手。
砰的一聲巨響炸開,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不知何時,注意力轉到陽台的他們終於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簡陋的靈堂。
林知織跪坐在地上喘著氣,地板上是被她砸碎的手機。
她用了十成的力,地板都多了個凹陷之處。
林知織不敢賭自己看到的返回鍵會不會是什麼播放鍵。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砸了手機。
腦海中的聲音消失了,她這才有餘力去看突發了什麼事。
她看到趙飛雪站在陽台邊緣,麵目猙獰的一定要跨過大開的窗戶。那原本還算溫柔的,臉龐上青筋凸起,異常暴躁: “你給我讓開!我必須要過去!她在叫我了,滾!”
趙飛雪瘋的一般大吼大叫,兩隻手死死的扒著窗戶邊,就算掌心被鐵窗鋒利的邊緣割開也不願意鬆手。她固執的一定要從窗口跳出去,還嚷嚷著說劉姨在等她。
這種明顯不正常的狀態讓其餘人退避三舍,還有不少人邊看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明顯是想通過趙飛雪的表現出研究死亡條件之一。
白孤身站在窗邊,並沒有被嚇到,她不耐煩看著趙飛雪,略帶嫌棄的單手將她壓住,有些沙啞的聲音透過口罩流了出來:“誰給她眉間點一下中指血,讓她退魘。先說好,用中血驅魘,精力會略微下降。”
周圍人都有些警惕,聞言更是搖頭。
白眼皮都沒抬,打了個哈欠,緊接著說道: “沒有人給她退魘,那就讓她去死吧。”
林知織忍住殘留的眩暈惡心感,有些疲累: “我來,我和她一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