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川朝他方向看了一眼,不過路禾並沒注意,他現在整個人的腦子都是空白的。
畢竟他並不是這個女人的兒子,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作出什麼反應,而且尤其是對方後麵那句,原主難道還有過輕生的念頭?
雖然大腦一片空白,他卻好像憑借本能動了動唇,輕聲說:“我沒事。”
聽他出聲,電話那頭的人才鬆了口氣。
“你沒事就好,我以為你又想起之前......”
女人說到這裡突然止住了聲音,轉移話題道,“不過小禾,白天怎麼沒看你接電話,工作還適應嗎?克蘭霍頓那所學校,我還是在網上查了才知道,一般人可進不去,其他人聽了都可勁兒羨慕我。”
路禾慢慢回過神,順著對方的話說:“之前手機壞了,出來換了個新的,學校......適應得還行。”
他沒說自己打算從克蘭霍頓辭職,畢竟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為他能在克蘭霍頓這所學校工作感到自豪。他也不是沒眼力,所以根本不需要在這時候多嘴。
“小禾你吃過飯了嗎?要記得多吃點,長身體,要在家裡我還能給你多燒幾個菜。”女人說話絮絮叨叨的,不過路禾並沒有覺得不耐煩,反而有種陌生又新奇的感覺。
原主已經快25了,雖然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更加年輕,可畢竟也25了,怎麼還能長身體。
唯一的解釋是,即使已經這個年紀,對方還是把他當個孩子一樣照料著。
有一個這麼關心他的養母,原主還是因為一些事,有過輕生的念頭嗎?
路禾有些不解,微微垂眸:“吃過了。”
他好像隻是下意識覺得這麼說,能讓對方少點那種擔憂的情緒。
紀明川突然朝著他看了一眼,然後微微皺眉,又或者對方的眉頭就沒有撫平過。
他低頭掃了眼腕表的時間,然後接了個電話,轉頭去談工作上的事。
“小禾,你對星州市不熟,不太認路,以後要出去還是得找個熟人帶帶你,今天你一個人出去的吧。”
“有同事......送我過來。”
“同事?是男同事還是女同事啊,要放假有時間,能帶同事一起回家吃飯,添雙筷子的事,家裡熱鬨......”
周鈴蘭說話的時候都沒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笑了,自己這個養子從小性子沉悶孤僻,幾乎沒有什麼處得來的朋友,現在在新的工作環境認識了好心的新同事,她心裡也巴不得對方立刻把同事帶回家裡,好好鞏固一下感情。
路禾越聽越覺得有點怪,不過是一個同事,周鈴蘭的熱情搞得好像讓他帶對象回家一樣。
“是男同事,我們不熟。”
紀明川剛好聽到這句話,不過也沒什麼表示,看路禾把電話掛了才出聲:“去吃飯,已經訂了位置。”
路禾愣了一下,他這副頓住的表情,讓已經走出幾步遠的紀明川臉色不太好看。
“路老師,你好像很喜歡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地方。”紀明川最後勉強解釋了一句,“現在回克蘭霍頓,晚上用餐時間已經結束了。”
紀明川心裡升起一點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煩躁感,他晚上經常因為工作隨便吃點東西對付,本來計劃是買完手機就回克蘭霍頓。
也就是這頓飯,完全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不過因為剛剛對方打電話時輕描淡寫的那句吃過了,他才想到或許能在商場吃個飯,反而要比回克蘭霍頓再吃更節約時間。
“你現在在外麵代表的克蘭霍頓的形象,要瘦得脫相,彆人還以為我們學校是難民營。”
紀明川語氣冷淡刻薄,這種挖苦的話換成彆人可能會感到很難堪,不過路禾在這方麵好像天生比其他人遲鈍點。
他隻是有點偏瘦,還遠沒有瘦到脫相那麼誇張吧。
紀明川訂的是頂樓的高檔餐廳,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能在高處俯瞰整個星州市市區。
悠揚的鋼琴聲從餐廳裡傳來,剛進門就有侍者接待,帶他們到預定好的座位上,等點完菜,紀明川又離座去接了幾個電話。
來這間高檔餐廳的人大多都西裝革履,打扮得低奢得體,可能是路禾的裝束和這裡太格格不入,時不時有人往他這裡看。
不過路禾也不在乎,隻是盯著窗外的夜景,耳邊的鋼琴聲是非常契合夜晚的舒緩。
等菜上來的時候,紀明川也回來了。兩個人並不像其他來這裡吃飯的人一樣,不少帶了花或者點蠟燭,搞什麼儀式感,他們就像是兩個同事碰巧湊合吃了頓飯。
就連這頓飯都吃得有點公事公辦完成任務的味道。
路禾猜測因為紀明川平時對自己的生活品質也有比較高的要求,所以才會帶他來這家看樣子完全不是普通同事會來的高檔餐廳。
一般會選擇來這裡聚餐的,應該是更加親密的關係,或者更重要的合作夥伴。
這裡沒有大桌,都是一些比較私人的小卡座,桌和桌之間隔得比較開,方便進行私密性強一些的談話。
紀明川好像不管做什麼都快速迅捷,吃東西的速度也很快。而相比之下路禾的速度,就是倍速放慢了。
“紀主任,你這樣有點浪費。”路禾突然說了一句。
“我浪費什麼了?”紀明川皺著眉,顯然對路禾這麼說有點不滿。
“這裡的音樂,還有今天的月亮。”
紀明川不以為然,卻還是往窗外看了一眼。
星州市是一座他無比熟悉的城市,即使是夜景,也讓他提不起什麼新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