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禾沒想出來他跟紀明川有什麼好聊的,不過紀明川今晚確實幫了他,他會找紀明川也隻是通過幾次接觸下來,他有預感紀明川一定不會拒絕。
而且紀明川也是他認識的唯一一個能辦到這件事的人。
“謝謝。”路禾低聲說了一句。
兩個人站在走廊上,頭頂的燈光在他們腳下拉出兩道細長的影子。
紀明川皺著眉,雖然臉色還是跟往常一樣一副嚴肅古板,不近人情,但是周圍的氣壓明顯沒有之前那麼低。
“你不用說謝謝,管教學生也是我的職責所在。”
紀明川皺著眉不僅因為他常年保持這個表情,便於在學生中樹立威嚴,還因為他現在的心情有些複雜,這種心情讓他有種比以往碰到煩心事時,更加強烈的不適。
不過他分不清這份煩躁的來源。
“我沒想到你會選擇這麼做。”紀明川最後直接道,但他也沒有要路禾的回答的意思,單手整理了一下路禾完全看不出哪裡不夠整齊的領帶,似乎準備離開。
等走出幾步紀明川才說:“你要想留在克蘭霍頓,就努力度過考核期。”
路禾還站在原地,沒想到紀明川會突然來這麼一句,如果沒記錯的話,紀明川之前一直認為,他並不適合留在克蘭霍頓任教。
現在覺得對方對他的敵意似乎沒有一開始那麼強了。
至於對方的前半句,恐怕是認為,他用這種方式揭穿蘇冕的真麵目,完全撕破了彼此的臉皮,沒有給雙方留下任何轉圜的餘地,這並不像他會做的事。
但是所有人認為的像和不像,都是基於他的外表,給出的印象。
那這和在蘇冕身上感知到的錯位,有什麼分彆?
因為蘇冕看起來,也完全不像是性格惡劣,喜歡揭人傷疤,散播謠言,引導輿論,能說出我為什麼要考慮彆人的痛苦這種話的人。
剛這麼想,辦公室的門就已經開了,蘇冕剛好從裡麵走出來,看到他後笑了一下:“剛剛紀明川應該已經跟你說過對我的處罰了。”
在慢慢走近對方的時候,又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路老師,我這次可真是被你整慘了......”
說完他也不顧路禾的反應,轉身下樓,樓上已經提前停了一輛轎車,有個穿著筆挺西裝的男人已經拉開了車門。
蘇冕突然抬頭往樓上看了一眼,對著路禾動了動口型。
半個月後見,路—老—師。
漆黑的轎車緩緩駛入一座白色莊園,車剛停在彆墅門口就有傭人在大門前接待,看到蘇冕後低眉順眼地叫了他一聲少爺。
蘇冕也沒什麼反應,直接越過她們朝裡走。
正廳的燈都開著,但是並沒有人,等蘇冕準備上樓的時候,才聽到了餐廳那邊傳來的聲音。
“難得回一趟家,連媽媽都不叫了?”
一個身材瘦削,但五官十分精致女人坐在餐桌前,她臉上清瘦地沒有什麼肉,卻更凸顯了女人極美的骨相。桌上擺了一桌子菜,不過女人每道菜都隻動了幾筷子。
現在見到蘇冕,她直接把碗放下,淡淡道:“剛剛校長已經跟我打電話說過你的事。”
見蘇冕站在原地沒動,她主動起身走到了蘇冕麵前。
下一秒,啪地一聲在正廳裡響起,在空曠的室內格外響亮,讓一些傭人都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不僅是因為那聲響亮的巴掌聲,還因為女人陡然拔高變得刺耳的聲線。
“蘇冕!你可真給我丟臉!”
蘇冕的臉由於剛剛那一掌的力道撇到了一邊,但是他卻微微勾唇,一雙眸子卻顯得有點滲人。
“你那是什麼表情!現在全校都知道你品行不端,回家連樣子都不做了!你是不是天天都盼著我死!你說話啊!”女人聲嘶力竭地大喊,手還在微微顫抖,用像看仇人一樣的眼神看著蘇冕。
“我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你怎麼不去死!”
蘇冕看了一眼在旁邊戰戰兢兢不敢上前的傭人,皺眉道:“她今天沒吃藥?”
傭人不敢吭聲,壓根不知道怎麼麵對突然變得陌生的少爺,以前少爺在家裡從來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蘇冕沒等到回答也不介意,直接轉身上了樓,而被晾在原地的女人,突然走回餐廳,大手一揮把所有的碗碟都給推了下去,乾淨的大理石地麵上瓷片翻飛,巨大的破碎聲像一場突然席卷的雷暴雨,卻更加刺耳,讓人耳膜生疼。
“蘇冕!!”
蘇冕關上門,將最後一點聲音都隔絕在門外。他好像感受不到臉上火辣辣的疼,隻是隨手拉開了一個抽屜,等意識到什麼後,手指微微一頓。
他的東西,還在路老師那保管。
“路老師……”漆黑的房間裡傳來一聲囈語般的聲音,“那隻能等之後再拿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