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第一天, 雖然已經是十一月中旬，陽光卻好得不行，萬裡無雲。
“在這個秋高氣爽的日子裡……”在校長的致辭下, 高一新生們依次入場，參加開幕式表演, 儘顯青春活力。
高二和高三的學生坐在看台上，也是一片吵吵鬨鬨。
顧匪坐在國際班的最後一排, 顧卿卿坐在她旁邊, 兩人中間幾乎沒有空隙。這些天裡，在顧匪不要臉的“死纏爛打”下，顧卿卿已經認命似的完全不再躲她，偶爾還會主動靠近她一些，就像以前那樣。
但顧匪感覺得到, 她們相處時那種微妙的氣氛始終還在，陳小嫻一事留給顧卿卿的心理陰影，依然沒有徹底修複。
她或許需要花很長時間, 去慢慢填補顧卿卿心裡的黑洞。
但她不會覺得累。
顧卿卿那麼好看, 偶爾向她笑一下, 就已經讓她覺得很開心了。
“顧卿卿，以前你們學校有運動會嗎？”顧匪坐得有些累，自然地往顧卿卿肩膀上一靠, 低聲問道。
“沒有。”顧卿卿一下挺直了腰, 果然認命地不再掙紮躲閃, 認真回想道，“不過每天大課間會跑操，很累的。”
“能給我講講你以前的事情嗎？”顧匪打個哈欠，“我還沒聽你說起過呢。”
顧卿卿沉默片刻, 沒有立即回答。
顧匪抬頭，看見少女眸光微閃，深色瞳仁中似乎掩著一層陰霾。仿佛就連她的臉色，也因為曾經的一些回憶，變得蒼白了一些。
顧匪愣了片刻，感覺心臟都被顧卿卿的表情，揪得生疼。
顧匪沒有再就著這個話題繼續問下去，及時打斷顧卿卿的思緒，指向操場上：“顧卿卿，你看主席台下麵的那幾個小學妹！”
顧卿卿一晃神，跟著顧匪的視線看過去。
四五個高一的小姑娘穿著cos服在那兒跳舞，滿是朝氣與活力，高二高三的學生雖然不能下看台，卻也受到她們感染，在原地手舞足蹈地打起了call。一時間，整個操場都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顧卿卿沒有受到周圍氣氛的感染，反而怔怔地，迷茫地歪了歪腦袋。
“顧卿卿，”顧匪一隻手輕輕攬住她的肩膀，笑著道，“你也和她們是一樣的。”
顧卿卿愣了愣，低頭就看見，顧匪的燦爛笑容。
——顧卿卿，不管以前的你是什麼樣的，經曆過什麼事。現在的你，都不再是孤獨的局外人，你和她們一樣，是被人喜歡著的，能給她人帶來快樂的，被她人所需要的，耀眼的存在。
很多年後，顧卿卿記不清那天上午發生過什麼，她看見過什麼，卻始終記得顧匪刻進她心底的那個，滿是陽光的笑。
……
下午，運動會正式開始。
很快就到了鉛球比賽，聽到檢錄通知後，顧匪伸個懶腰坐起來，習慣性拉上顧卿卿：“你陪我去？”
不等顧卿卿回答，顧匪就果斷點頭：“嗯！你陪我去！”
顧匪一蹦一蹦地走在前麵，顧卿卿跟在後麵，看著她的背影，淺淺的笑容中帶著絲寵溺。
檢錄處的學生看見顧匪二人走過來，下意識往後退了一些，看向顧匪的眼神也帶上了一些……尊敬？
上回陳小嫻叫來的小混混被顧匪信息素壓製得瑟瑟發抖的事，不知怎麼回事在學校裡越傳越開，慢慢就變成了“校霸顧匪一拳打暈四個社會混混，差點弄出人命”。
“咳咳。”顧匪輕咳一聲，努力不讓自己臉紅。
被彆人用這種眼神看著，還被喊匪姐什麼的……實在是太羞恥了！
檢錄完，學生們依順序上場扔鉛球。
顧匪是第五個，她走到場地中央時，顧卿卿就在旁邊看著她。
周圍彆的同學也好奇地瞟過來，想一瞥校霸仍鉛球的風姿。
校霸顧匪，頂級alpha誒，信息素濃度超高的那種！會不會把鉛球扔出邊界？會不會直接把球給捏爆了？對麵跑道上會不會有人被砸到？
圍觀的學生們大多是alpha，此時都激動緊張又有點害怕地搓手手。
顧匪在眾目睽睽之下，淡定地用一隻手拿起鉛球，然後……手腕向後歪了一下，鉛球滑下去，往起點線後滑了滑，最後停下。
-10cm。
眾同學：“？？？”
周圍安靜幾秒，隨即響起一陣喝彩聲。他們明白了！不愧是校霸匪姐！根本就不屑於和他們這些普通alpha爭高下！
顧匪表情沒有一絲變化，甚至囂張地揉了揉手腕。
旁邊的體育老師撿起鉛球：“還有一次機會。”
顧匪搖搖頭：“不用了。”
說完顧匪就向一旁走去，朝顧卿卿伸出一隻手，兩人消失在眾人目光中，背影瀟灑。
人群愣了愣，又是一陣歡呼。不愧是校霸匪姐！敢於反對這種形式化的比賽項目，甚至對裁判老師都不屑一顧！
回到看台上坐下，顧匪臉沒有變紅，手腕卻紅了。
顧匪把手塞到顧卿卿麵前，聲音軟軟的：“剛才手腕扭到了，嗚……好疼。”
顧卿卿下意識捏住顧匪手腕，愣了愣，剛想說“我去找校醫來”，就聽見顧匪委屈道：“你幫我揉揉。”
“揉揉就不疼了嗎？”顧卿卿低聲問。
“嗯！”顧匪果斷點頭，“還要吹吹。”
顧卿卿有些猶豫。
顧匪不滿地輕哼一聲，撒嬌似的拖長了聲音：“揉嘛。”
顧卿卿不自覺咬住下唇，終於是抵擋不住，低頭專注地看著顧匪手腕，緩緩幫她按摩。指尖劃過白皙細膩的手腕肌膚，顧卿卿不知道顧匪是什麼感覺，她隻覺得，好癢。
顧匪手腕的疼痛感逐漸消去，享受般地虛起眼睛，揚起腦袋休息。
“顧……”奚晚從前排轉過身，本來想要喊顧匪一塊兒去看50米跑比賽，結果正好看見這一幕，訕訕收回聲音。
奚晚撓撓頭，皺起眉頭。
她怎麼感覺顧匪和顧卿卿之間，莫名有種特彆微妙的感覺呢？就像是……就像……
像是什麼呢？
奚晚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乾脆不多想了，很快將這件事拋之腦後。
……
三千米跑在第二天下午。
長跑是個大項目，每個班不僅運動員本身，班上不少人也跟著去加油打勁兒，奚晚也屁顛屁顛跟在顧卿卿和顧匪後麵。
顧卿卿旁邊是個女alpha，他們班體育委員拍拍她的肩膀，野心勃勃：“加油！我們爭一保二！”
其他班的體委，幾乎都這樣對自家運動員說。
奚晚想了想，委婉地對顧卿卿道：“成績什麼的不重要，你彆累著自己就好。”
顧卿卿點點頭，沒有說話。顧匪卻不悅地瞪了奚晚一眼，惹得她頗為無辜地瞪大眼睛。
顧匪牽住顧卿卿小指，低聲道：“不要有壓力，你可以的。”
“嘛……至少我相信你。”顧匪說完就放開手，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檢錄完畢，幾名運動員走到跑道上，顧匪和奚晚也去操場中間旁觀。
奚晚摟住顧匪的肩膀，委屈道：“顧小匪，你剛才瞪我乾嘛？”
“你對卿卿說那些話，她會覺得傷心的。”顧匪躲開奚晚的手，從顧卿卿誤以為她和奚晚的關係開始，她就有些不習慣和奚晚靠太近了。
“我不是在關心她嗎？”奚晚更委屈了，“她不過是個普通人，和那群alpha比，能有什麼勝算？本來我們班就不在乎成績，讓她在意自己的身體不好嗎？”
又是“她不過是個普通人”這樣的句式。
當這種話從自己最好的朋友口中說出時，顧匪心裡倏地有種酸酸的刺痛感。
是不是所有人，都對顧卿卿說過類似的話？她得有多難受？
“你這是性彆歧視……”顧匪話還沒說完，發令槍就在這時響起，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跑在最前麵的不是alpha，而是國際A班的一個omega。
omega女生身姿嬌小，雙腿卻像風火輪似的轉，很快就把後麵的人拉出一段距離。
奚晚看得目瞪口呆：“我……靠……？這真的是omega？”
顧匪輕哼道：“按照你的說法，人家omega都能超過那些alpha，普通人為什麼不能？按理說，omega才是體力最差的。alpha也有例外嘛，比如我，力氣就完全比不過顧卿卿。”
“可是……omega體內也有信息素，和普通人是沒法比的。”奚晚撓撓頭，“而且顧匪你雖然體力差，可那是因為你身體原因嘛，隻要你的身體能承受信息素堆積，就像應激狀態時那樣……根本沒人拚得過你。”
“算了算了，我們還是彆聊這種深奧的話題了。”奚晚使勁搖搖腦袋，“顧小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腦袋不好，頭疼。”
顧匪點點頭：“不過以後彆在卿卿麵前說類似的話了。”
“好好好，不說不說。”奚晚笑著點頭。
顧匪將注意力轉移到跑道上。
現在她們已經跑了兩圈，正在跑第三圈。那個嬌小的omega仍然在第一，第二是個高大的alpha，顧卿卿在中間，馬尾隨她的步伐規律地甩著，露出漂亮的側臉弧線。
顧卿卿穿著運動短褲，小腿完全露在空氣中，身材線條也十分清楚。
勻稱，又滿是元氣。
她的腳步穩健，呼吸頻率也是均勻的，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甚至經過顧匪那兒時，顧卿卿還側過頭來，朝她淺淺地笑了笑。
顧匪抿起唇，笑容很甜：“加油！”
奚晚剛才還在說顧卿卿不過是個普通人，現在卻打了雞血似的蹦起來，喊得比誰都大聲：“卿卿加油！衝啊！第一非你莫屬！重鑄國際B班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周圍不少人向她投來異樣的目光。
顧匪：“……”
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