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和司機開門去了, 顧卿卿在原地蹲下，朝大黃狗招招手，它立刻屁顛屁顛地跑進她的懷裡蹭啊蹭。
顧匪站在旁邊, 心裡有些悶悶的難受，還有心疼。顧卿卿牽起她的手, 一起摸毛茸茸的狗腦袋。
大黃狗本能的有點怕顧匪，卻還是聽話地低下頭, 任由她們摸。
“……臟。”顧匪不滿地嘀咕著, 卻沒有縮回手，而是緩緩蹲在顧卿卿身邊。
鄉下的冷風刮過她們的臉。
顧匪突然問：“這狗是剛才那人的？”
“嗯。”顧卿卿點頭。
顧匪戳了戳狗臉，又捏了捏，把它臉上的皮都快捏成一個長條了：“壞狗狗，你主人是個壞蛋, 大壞蛋——！”
顧卿卿埋下頭淺淺地笑。
狗子又不敢動，隻能委屈巴巴地眨著眼，喉嚨裡發出求饒的嗚咽聲。
顧匪放開狗臉。
“顧匪, 你彆因為他生氣, 他本來就是那種人, ”顧卿卿頓了頓，清冷的語調中難得夾雜一絲刻薄，“一輩子也就那樣了。”
顧匪又捏了捏狗臉：“我沒生氣, 我是……”
是心疼顧卿卿。
那男人敢當著保鏢和司機的麵對顧卿卿冷嘲熱諷, 說那麼難聽的話, 那以前顧卿卿和顧遠一塊兒住這兒的時候，受過他多少委屈？
顧卿卿仍然帶著笑，卻微微斜過身子，靠在了顧匪肩上。
“匪崽崽, 謝謝你。”
顧匪一個不穩，差點朝旁邊栽倒，她猛地伸手攬住顧卿卿的腰，和她在寒冷夜風中抱了好一會兒，再起身時，腳都有些麻。
兩人洗了手，提著蛋糕走進山間小路，保鏢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邊。
夜色彌漫的鄉間小路很安靜，偶爾遠處傳來一陣草木被撥動的聲音，嚇得顧匪抱緊了顧卿卿的手臂。
顧卿卿倒是神色很淡，無奈地輕輕笑了笑。
顧匪委屈道：“顧卿卿，你不是怕黑嗎？”
顧卿卿愣了愣，輕聲道：“有人在的時候就不怕。”
顧匪似是不滿地“哦”了一聲，顧卿卿撒嬌般拖長聲音：“真的，而且隻有在封閉的小房間裡，才會怕。”
“沒說不信你。”顧匪嘀咕道。
這時她們路過一個小池塘，深夜的池水很平靜，黑汪汪的一潭，偶爾有昆蟲飛過，水麵上就蕩起一層層漣漪。
顧卿卿轉移話題：“以前我在這個池塘裡……”
誰知道話還沒說完，顧匪就像炸了毛的小貓似的跳起來，然後用力往她懷裡縮。
“彆、彆、彆彆說了嗚嗚嗚！”聲音又凶又讓人覺得可憐。
“……？”
顧卿卿不解地眨眼，急忙輕拍顧匪的脊背，柔聲安撫她。
等顧匪平複下來，她才低聲問：“怎麼了？”
顧匪抬頭努力地瞪她一眼：“都怪你講鬼故事嚇我！”
顧匪雖然沒來過鄉下，但從小到大聽過不少鬼故事，什麼鄉村老屍、池塘女屍、深山鬼屍……從進山開始，她神經就緊繃了起來，剛才顧卿卿一開口，就直接被嚇得爆發了。
“鬼故事……？”顧卿卿眨眼，澄澈的眸中滿是不解，還有些無辜。
顧匪低聲道：“你、你不是要講鬼故事……？”
顧卿卿看著貓兒一般掛在自己身上的顧匪，有些想笑，卻還是溫柔地認真點頭：“沒有，我怎麼會故意嚇你？”
“好、好吧！那你剛才要說什麼？”顧匪裝出不再害怕的樣子，卻還是又往顧卿卿懷裡擠了擠，緊緊地抓住她的衣服。
“以前這個小池塘是個荷花池，裡麵種滿了荷花，我小時候進去摘過花。”顧卿卿溫和道。
“沒了？”
“沒了。”
“唔……好吧。”顧匪卻沒有往後退的意思。
“顧匪？”顧卿卿輕聲道，“再往前走一點點，就到媽媽那兒了。”
“我走不動了。”顧匪臉燙得厲害，不過一想到現在夜色深沉，顧卿卿也看不到，她就理直氣壯一點兒也不羞地仰起頭，“都怪你剛才把我嚇得腿軟了。”
“啊……”顧卿卿似是愧疚地眨眨眼，輕輕問，“那我抱你過去？”
說著，顧卿卿把手中的蛋糕拿給顧匪，不等顧匪把“怎麼抱”三個字問出聲，她就微微蹲下身子，輕而易舉將顧匪抱了起來。
公主抱。
“顧卿卿你你你乾嘛！”顧匪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想要掙紮著跳下去，又怕掉進池塘裡了，整個人都僵硬地不敢動。
“抱你過去。你那麼輕，我抱得穩的。”顧卿卿輕聲道，明明聲音那麼溫柔，顧匪卻感覺她有些壞壞的。
可顧卿卿再壞，顧匪也不敢亂動，她隻能弱弱地伸出一隻手，攬在顧卿卿脖子上。
好在顧卿卿沒有騙她，穩穩當當地走過池塘邊，沒幾步路，就到了顧遠的墳前。
兩人擺好蛋糕，點上蠟燭。顧卿卿直接跪在土上，沒有墊任何東西，顧匪也跟著跪了下去。
“媽媽，生日快樂。”顧卿卿輕柔道，“小匪帶我回來看您了。”
“我在城裡過得很好，顧阿姨和鞠阿姨都對我很好，小匪也很喜歡我，學校裡成績也一直在上升，你不用擔心我……”
顧卿卿說著，顧匪在一旁安靜地聽著。
其實這麼久過去，顧匪還沒看過顧遠的照片，雖然顧遠才是她的親生母親，但她一直迷茫地逃避著。就像是顧卿卿不願意喊顧湖泊和鞠言為媽媽一樣，顧匪心裡也始終有道坎兒。
這時顧匪聽著顧卿卿的聲音，心裡卻有種難以言喻的酸澀感。還有點親切，就算麵前是一小片墳場，也不覺得害怕了，因為顧遠……她的親生母親，顧卿卿的媽媽，就在麵前。
顧匪在心裡說了生日快樂。
顧卿卿說完話，和顧匪一起吹滅蠟燭，將小蛋糕切來分掉。
吃蛋糕時，雲層突然散開，有皎潔月光灑了下來，整片山林都變得開闊明朗起來。
顧匪拿手指沾了奶油，毫無征兆地往顧卿卿臉上抹上一條白。
顧卿卿無辜歪頭。
顧匪又在顧卿卿臉頰另一邊抹了抹：“這下對稱了。”
顧卿卿埋頭輕輕地笑。
兩人回到村子裡時，已經接近十二點了。
村口一家人的燈忽然亮了，又把顧匪嚇了一跳，不過這回她強撐著沒往顧卿卿懷裡躲，而是和她一塊兒看過去。
一個老婆婆平房裡探出身子，朝兩人招招手：“卿卿回來啦？剛才我就在想是不是你，沒想到還真是，你離開都有半年了吧？”
老婆婆戴著眼鏡，雖然駝著背卻不顯老態，說話也十分溫柔。
顧匪看看她，又看看顧卿卿。
顧卿卿拉起她的手走過去：“葉婆婆，媽媽今天生日，所以我回來看看，這半年您過得怎麼樣？”
“鄉下的日子安靜，每天都是那個樣。”葉婆婆溫柔地笑了笑，看向顧匪，“這孩子就是……？”
村裡人少，八卦卻傳得飛快，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當初顧家抱錯的事情。葉婆婆怕傷了兩個小孩的心，所以才沒明著說出來。
“嗯，她叫顧匪，是我城裡的……姐姐。”顧卿卿回答道，“今天其實就是她帶我回來的。”
顧匪也乖巧地打了招呼：“葉婆婆好。”
“小匪你好。”葉婆婆上下打量著顧匪，最後目光停留在她們牽在一起的手上，笑嗬嗬道，“你們姐妹倆關係真好。”
顧匪臉色微紅。
顧卿卿和葉婆婆寒暄幾句，就帶著顧匪回到自家院子裡。
“葉婆婆是看著我長大的，我媽媽那邊沒有彆的親戚，葉婆婆就像是我的親外婆一樣。”路上，顧卿卿解釋道。
回院子後，司機小呂已經將房間打掃乾淨了，但鄉下的環境再怎麼也沒法和城裡比，屋裡沒有空調暖氣，燈也是老式的吊燈，風一吹就吱嘎吱嘎地響。
床上隻有一床厚實的毛毯，顧卿卿坐到床邊：“你睡裡麵？”
顧匪點點頭，縮了進去。今天因為走得太急沒帶睡衣，所以她隻脫了外套，穿著毛茸茸的線衣睡的，可是還是有些冷。
顧卿卿關燈，睡在外邊，兩人中間隔著一些距離，翻身時一不小心弄得風吹進被窩裡，就更冷了些。
顧匪下意識想往顧卿卿那邊移，又糾結地抿了抿唇，停住不動了。
她和顧卿卿在家裡時，雖然都是睡在一個床上，但是好歹是兩床被蓋，就算不小心抱一塊兒去了，中間也有遮擋。但現在她們在一床被子裡，顧匪總感覺有些……微妙。
就算都穿著毛衣，可是畢竟是在睡覺，如果抱一起了，是不是不太好？
而且……而且她可是被顧卿卿勾起過alpha的生理反應啊！
顧匪猶豫的幾秒內，身體又抖了起來。
“嗚……”可是真的很冷嘛。
顧匪閉上眼猶豫不決，身子卻不自覺地緩緩往顧卿卿那邊移，直到撞到了軟軟的什麼東西。弧度很小，卻很軟，腦袋蹭上去很舒服，而且透過毛衣，還有些暖。
雖然軟，但太平了，顧匪一時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東西，不由自主地蹭了兩下。
被窩內，顧卿卿的腿卻一下子蜷了起來，忽然抵住顧匪。
顧匪一怔，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在蹭什麼了，臉頰立刻燒紅起來。
顧卿卿咬著唇，聲音很弱：“癢……”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顧匪猛地像後彈開，卻又被顧卿卿摁住後腦勺，腦袋再次湊到了剛才那片柔軟處。
顧卿卿抱住她，又柔柔吐出第二個字：
“冷……”
這下不僅是手，腿也纏了過來。
顧匪身體僵住的同時，又感覺僅僅隻是抱了一下，身體就已經暖了起來，和剛才自己一個人睡，被凍得瑟瑟發抖時完全是兩種感覺。
嗚……太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