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客為主，帶著九十九清祐往研究所裡走。
這套他深思熟慮後確定下來的“既然不知道怎麼拉進關係那就當作關係已經很親密了就好了”的方案似乎成效相當不錯，非常適合九十九清祐。
第一次見麵就互相稱呼為“朋友”的兩個真假自來熟一邊交談著“這裡看起來還蠻舒適的嘛”“是呀是呀，是九十九大人的功勞呢”一邊往裡走。
江之川在麵對出錯的excel時都沒這麼頭痛過。
堀山突然急匆匆地從門口趕進來。
他還穿著白大褂，手裡還拿著藍色的寫字板，看起來像是剛從研究室裡出來，而不是從外麵回來。
他在大廳看見九十九清祐，沒注意到他旁邊的降穀零，興奮地說：“九十九大人，已經可以了。完成得——非常非常、非常完美！”他就連語氣中也全是激動，臉都憋紅了。
“噢！”九十九清祐立刻明白了他在說什麼，露出燦爛的笑容來。“太好啦！不愧是堀山先生呢！”
“不，沒有，還是要感謝九十九大人。如果不是九十九大人提出用諧振腔的方式放大頭皮腦電，我們恐怕現在還在研究該怎麼有效捕腦電信號。”
“堀山先生隻要說‘謝謝誇獎’就好啦，在這種事情上還要和我推脫功勞，也太無趣啦。”九十九清祐豎起食指一本正經地說教。
堀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是，謝謝九十九大人的誇獎。”
他好像還想再說什麼，江之川提醒一般地拍了拍堀山的肩膀。“堀山先生，隻是實驗成功了而已，不要太激動了。”
“什麼叫‘隻是’……”堀山生氣的話還沒說完，就意識到了江之川警告的眼神。
從興奮的情緒中緩過勁來，他猛然察覺到有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降穀零。
“這位是……”
降穀零笑著向他伸出右手：“我叫安室，安室透。”
堀山冷漠地把左手中的文件夾換到右手上，明顯是拒絕和他握手。
降穀零不在意地收回，卻轉而又把手搭在了九十九清祐的肩膀上。
“下去看看吧。”九十九清祐提議說，“我還沒有見過完成品呢！”
“可是……”
九十九清祐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放心吧，堀山先生。那些東西很快就不是秘密了。”
九十九清祐說得風輕雲淡，但降穀零卻忍不住皺眉。
“下去”，指的應該就是鬆田陣平和他說過的研究所的地下負一層，是鬆田陣平和諸伏景光都從來沒有去過的區域，他們一直都猜測那裡藏著研究所最大的秘密。
可是現在九十九清祐卻這麼輕易地說要下去看看，這讓降穀零稍微有些摸不清楚狀況，也隻能在心裡感歎一聲：不愧是從不按套路出牌的九十九清祐。
可是到底是為什麼？
一樓大廳的牆上嵌著研究所的logo，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第一次來參觀時，秋穀還介紹過說這個logo是一個橫過來的“18”。
但其實，這個圓形的logo是可以轉動的。那由一個個正負電子的圖案組合而成的數字1的圖案背後，實際真的是正負交錯的電極，把倒過來的十八旋轉90度擺正之後，logo背後的電極與牆內的電極相接，通上電流，研究所背麵掩飾成牆壁的門就會自動打開。
這一片因為曾經發生過放射性泄漏的事故，一直都處在荒廢狀態。但並不是沒有工廠想要征用這片地方，但在降穀零調查的情報中，所有想要買下這裡的人都被偷偷打點好了。
十八號研究所在表麵看起來隻有八千平方米左右的占地麵積，在研究所中算不上大，和原先清本夫婦的研究院相比，連人家的一半也夠不上。
但事實上——
堀山將logo旋轉到正確的位置，“滴”一聲，電流接通。麵前的牆壁從巧妙的接縫處向兩側打開，露出通向下方的樓梯。
樓梯很長，彎折著一直向下通，走在上麵時，讓降穀零有一種正在逐漸接近謎底的感覺。
他們順著陰暗的樓梯向下走，逐漸有交談的聲音傳來。
“這個數據上調一個級數試試看會不會被擊穿。”
“把這裡的導線理好啊，我怎麼知道你代碼裡的line1到底是哪條線路啊！”
“這個訓練報錯了！快來處理一下！”
“這裡的吸收峰是怎麼回事？這個數據要怎麼處理啊……太奇怪了，跟公式完全不符合啊。”
——但事實上，這一片廢棄區域的地下，幾乎全都是十八號研究所的領域。
負一層的燈打得很亮，各個不同角度的燈光儘可能地減少了投影的產生。
沒有隔斷，沒有牆壁，隻有間隔甚遠的承重柱。從樓梯往下看，印入眼簾的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巨大研究室，擺了各種大型試驗設備的負一層比明麵上的十八號研究所更具有科技的氣息，就連降穀零也忍不住驚歎。
“哇，這裡也太大了點吧，從上麵一點都看不出來地底下有這麼大一片地方。”
九十九清祐毫不避諱：“當然不能讓人看出來啦。這裡可是‘秘密實驗室’嘛。”
“那就這樣帶我來真的好嗎？”
“反正——”九十九清祐揚起笑臉，“遲早會知道的嘛。”
奇怪、太奇怪了。
降穀零心裡疑惑的泡泡越膨脹越大。
他隱約覺得——九十九清祐好像要做什麼大事。
堀山帶著他們直接往那個像是科幻電影中的睡眠艙一樣的設備走去。
路上經過幾個其他研究組，正在忙碌的研究員們和九十九清祐打了聲招呼。
一個正對著高光譜苦惱的研究員想了半晌，猶豫著把印著光譜線的文件遞給九十九清祐。
“九十九大人，抱歉，但是這裡似乎出了一些問題，可以幫忙看一下嗎？”
九十九清祐隻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思考的，非常快速地就解決了研究員的困惑：“這裡，”他指了指那條看不出一點規律的曲線，“微分一下嘛，把吸收峰的半高全寬提取出來就變得超簡單啦！”
“可是信噪比也太高了一點……”
“這個啊，”九十九清祐的臉上是自信的笑，“用吹風機吹一吹掃描儀就好啦。”
“啊？”
“掃描儀是中國製造的吧？可是這裡是京都嘛，天氣太潮濕了啦。”
“什麼？竟然、竟然是這樣嗎……”研究員的臉上露出驚訝又恍惚的表情。
降穀零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九十九清祐真的是非常具有能力的科研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