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豐年安撫了兩句,將她交到等待良久的嬋嬋手上,親眼看著學校大門關閉。
轉身離開之際,他不著痕跡地掃視過娟娟剛才指出的方位,像是準備去廠裡上班似的,踱著步子向那邊走去。
那是一處斜對著學校大門的街角,旁邊挨著一條小巷子,人躲在裡麵很容易就能把校門口的一切都儘收眼底。
秦豐年動作自然地路過巷口,隻看到一個跑進巷子深處的身影,瞧上去確實是個年齡稍大的女同誌,普普通通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之處。
但偏偏越是這樣,越有可能是人販子或敵特份子裝扮而成的。
秦豐年皺皺眉,不敢掉以輕心,回廠先和廠長說了聲,以防萬一又到公安局備了案。
榮珍回來得知這件事,心裡浮現第三種可懷疑的身份。
除開人販子和敵特份子,對方也有可能是嬋嬋的血脈親人,比如她的親生母親?
沒想到會這麼巧,她剛發現了情況,對兩個小家夥的身世有所懷疑,線索就自動送上門了。
不管怎樣,這個人他們必須抓住好好查問。
隨後的兩天裡,秦豐年和榮珍隱在暗中輪換著遠遠護送姐妹倆去上學。
這事兒連毛毛和嬋嬋都沒發覺,隻有娟娟好似意識到了什麼。
那人卻一直沒再出現,直到第三天傍晚,榮珍改變策略光明正大地去接孩子下學,然後在回家的路上假意訓斥嬋嬋不學好,罰她晚上麵壁思過沒有飯吃。
已經提前被叮囑過的嬋嬋眼睛含淚,梗著脖子,表情委屈又倔強,演得跟真的似的。
“嘿,你這孩子還跟媽媽犟!”榮珍嘴裡罵著,舉起手欲打。
躲在暗中偷看的那人終於沒忍住衝了出來,擋住榮珍將要落下的巴掌勸說:“妹子,好好的娃娃怎麼能隨便打呢,她這麼小,打壞了怎麼辦?”
榮珍叉腰扮演潑婦:“我教訓自家孩子關你什麼事,你哪位啊?”
中年婦人吱吱唔唔,說自己就是一個路過的,看不下去她對孩子動手才出手阻止。
看她眼神躲閃堪稱錯漏百出的表現,榮珍基本能確定她應該不是什麼敵特份子,人販子也沒這樣心疼孩子的。
所以隻剩最後那個答案了。
榮珍心頭發沉,暗中打出手勢,同時給眼珠子軲轆轉的兄妹三個使眼色,讓他們退後。
毛毛和兩小隻卻有自己的想法,在榮珍忽然發動攻擊上前製住婦人的雙手時,他們也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
三個小家夥分工合作,一人死死抱腰,兩人死死抱腿,嘴巴全都狠狠叼著對方的衣裳,共同為後麵一躍而出的秦豐年和公安局便衣爭取抓捕的時間。
中年婦人顧忌著孩子沒敢多掙紮,被抓住後人都還是懵的。
便衣公安拿出銀閃閃的手銬,嚇得她直打哆嗦,結結巴巴著喊冤:“公安、公安同誌,俺沒乾違法的事啊,俺、俺是良民呐!”
“是不是的,等到了公安局再說吧。”便衣公安不由分說給她銬上了。
秦豐年鬆上一口氣,本來想遮住兄妹三人的眼睛,擔心嚇到他們,結果孩子們看到手銬一個比一個興奮,嘰嘰喳喳地圍到公安同誌身邊問東問西。
得虧人家公安同誌脾氣好,不然肯定要被嫌棄的。
榮珍想讓秦豐年送他們先回家,由她去公安局錄口供和等待問訊結果。
但是孩子們都不肯離開,亦步亦趨地直接跟到了公安局裡,被那裡的叔叔阿姨拿零嘴兒招待。
穩住了三個小家夥,還有人幫忙看著,秦豐年和榮珍放心地被領到審訊室隔壁房間,透過單向鏡觀看審問現場。
燈光不算明亮的小房間裡,中年婦人被兩位麵色威嚴的公安同誌虎視眈眈地盯著,那是問什麼答什麼。
她說她叫王二妮,城郊鄉下某大隊某某村裡的人,前些年家裡困難生了個閨女養不起,隻好送給城裡的工人家庭討份活路。
如今家裡好不容易緩過來了,她開始惦記起送出去的那個孩子,最近都是趁著進城賣菜的機會偷偷瞧上幾眼。
公安同誌問出關鍵三連:“那個孩子叫什麼?當年送到誰家了?收錢沒有?”
王二妮抹著淚說叫孫曉嬋,小名嬋嬋,當年通過中間人送到了孫家,是送養的,半分錢都沒收。
當時中間人原本不想讓她知道孩子被送到了哪兒,隻是她自己實在舍不得,悄悄跟隨過來記住了地址,這些年把孫家的情況也打聽清楚了,因此這幾次過來才能那麼輕易找到人。
隔壁房間的眾人聽了麵麵相覷,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站在中間的夫妻倆。
榮珍這下已然確定之前的猜測,想著如果是原主被驟然揭破這種隱秘會有什麼反應。
“珍珍!”秦豐年驚呼一聲,接住她倒下來的身子,再看她人已經雙眼緊閉地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