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聲令下, 他的手下要來接手押著榮珍,卻被他揮退。
“處長?”手下不解。
男人冷聲道:“此人疑似特務,事關重大, 我親自看押。你們看好那五個憲兵, 彆等會兒他們頭來了又給截走。”
手下立即重視起來,“放心吧處長, 兄弟們絕不會放走一個。”
榮珍抓住空子為自己鳴冤:“長官,我不是特務, 這真是個誤會,你們應該查查那個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行李裡,而不是在這兒揪住我不放。”
“在查清楚之前,你並不是沒有嫌疑,現在給我老實待著彆說話。”男人講完看她一眼,注意到她因緊張而泛紅的眼尾,還有被凍得發青的臉色,背過身蹭了下軍靴底, 吩咐手下加快速度。
手下應聲而去,很快五個憲兵狼狽地被他們的人扭送下來,每一個都是五花大綁捆得結結實實。
就這樣, 憲兵們還不服,張嘴罵罵咧咧, 蹩腳的華語和扶桑話交雜而出, 聽得男人直皺眉頭,“聽著真鬨心,把他們嘴堵上!”
榮珍本來還想繼續辯解呢,這下感覺好像被殺雞儆猴,也不敢再出聲了。
阿翠和大柱緊跟著也被捆住手押到她身邊, 哭喪著臉問她怎麼辦。
榮珍暫時也沒辦法,隻能先安慰他們:“彆擔心,咱們沒做就是沒做,過去說清楚就好了,大不了,大不了多交點贖金。”
阿翠含淚的眼睛一亮,“對啊,他們可能就是想要錢,咱們多給點錢,保命重要。”
錢沒了回頭還能再跟老爺太太寫信要,命沒了就什麼都沒啦。
大柱愧疚請罪:“都怪俺,乾啥非得拿那個箱子。”
阿翠此時倒不怪他莽撞招事了,替他開脫說他們行李裡麵又不是沒有一樣的手藤箱,誰能想到會多出來一個裝那玩意的,他認不出來沒發現很正常。
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混蛋乾的,詛咒他這輩子吃飯都不鹹!
大柱憨得連壞話都不會講,聽到他那句詛咒的內容,阿翠都忍不住笑得打出個噴嚏,趕緊裹緊夾襖。
雪越下越大,即使狂風已經停下,榮珍他們站在這裡也仍然能感受到冷颼颼的寒流直往人身體裡鑽,若是再待上一時片刻,打噴嚏都是輕的,說不定還會凍成傷寒。
好在憲兵鬼子已經被押上一輛道奇卡車,而男人一手扯過榮珍,將她推向前麵的黑色小福特。
阿翠、大柱想跟上,被男人手下攔住:“你們哪有資格坐那車?去後麵的!”
榮珍聽到後回頭給使了個放心的眼神,下一秒差點撞在男人身上。
原來在她跟阿翠大柱打眼色的時候,他竟然停住不動了,她沒注意一不小心撞上他半邊身子,感覺跟撞上大山一樣,他紋絲不動,她卻被反彈得想往後倒。
男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將人拽回來往身後一塞,對上從不遠處走過來的一個身穿武士服的扶桑人,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問:“中田隊長怎麼有空出來了,不會是找在下吧?”
“禦君,請把我的人放了。”來人也就是中田信義開門見山,話說得很有禮貌,語氣卻不容商量。
男人臉上的笑容加大,歪頭疑惑:“你的人?中田隊長是不是沒睡醒發癔症了?”
中田信義寬袖一擺,手指指向小福特後麵的卡車,“你們把他們關在上麵了,請禦君現在放人,不然我大概需要和你的上司陳老板去聊一聊這件事,說不定校長也會感興趣。”
他能準確地指出人在何處,顯然對於剛才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很清楚,或者一直看在眼中。
“中田隊長的華語學得不錯。”男人斂去表情,朝後揮了下手。
中田信義以為他是打算妥協放人,謙遜的笑容才展露到一半,卡車門卻咣當一下關上,而後從內上鎖,外麵想打開幾乎不可能。
中田信義臉上的笑容消失殆儘,“禦君這是什麼意思?想和我們扶桑決裂嗎?”
“不不。”男人搖了下手指,指著他說:“中田隊長可代表不了扶桑,而我們車上也沒什麼你的人,隻有幾個喝醉酒亂闖火車的兵油子,等我們將人送到警務大隊,一切都會按照流程來,中田隊長懂嗎?”
中田隊長恍然大悟,自以為明白了他的意思,滿意笑道:“好好,還數禦君最是通情達理,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男人狀似不耐煩地擺了個請的手勢,直接趕人。
中田隊長也不以為意,轉身準備離開之際,突然看到從男人身側泄露出來的一片鮮豔衣角,動作頓時停下,麵帶調侃:“禦君不是一向遠離女色,怎麼如今也開始金屋藏嬌了,可是什麼絕代佳人不成?”
男人沒否認,嘴上嫌棄:“剛誇過中田隊長華國語講得好,現在你就用錯成語了,不是什麼金屋藏嬌,也沒有絕代佳人,不過一個會講扶桑話的小妞,不值一提。”
榮珍在他身後聽了沒多大反應,因為她能聽出那話裡被嫌棄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對麵那個扶桑鬼子。
華國語言博大精深,某些詞句的語氣音調不一樣,所代表的意思就截然不同。
是華國人都會懂,而身為憲兵隊長的中田信義顯然不是,華國話講得再溜,內裡也學得不精。
他根本沒聽出來男人話裡真正的含義,光顧著關注榮珍會說扶桑話這件事了,興致勃勃地要求她出來講兩句聽聽。
能做到憲兵隊長的人應該不傻,榮珍懷疑對方此舉是想試探於她,順便驗證男人剛剛有沒有說謊,另外還想知道她是不是與扶桑有關係。
而男人呢,他可不像是能輕易說漏嘴的人,用意估計也是如此。
反正兩個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榮珍隔著大衣碰了下男人的腰身,想看看他的意思。
男人挺直脊背斷然拒絕:“中田隊長不要為難人,她現在不適合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