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傳來汽車發動聲, 榮珍驚醒匆忙追下去,卻隻來得及看見一個眼熟的黑色車屁股從大門外一閃而過,飛快消失在遠方的黑夜中。
“少奶奶, 外麵天冷,咱回屋去吧,小心凍著。”胖嬸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勸說。
榮珍打了個寒顫, 趕緊裹緊自己。
她是穿著睡衣下來的,根本抵擋不了凜冬寒風的侵襲,感覺骨子裡都在泛著冷。
胖嬸連忙把手上拿的披風給她搭上,扶著人往溫暖的小樓裡走。
小樓裡一直用鍋爐燒著土暖氣,樓上樓下整天都是暖的。
胖嬸想送榮珍直接上樓,被她拒絕了。
榮珍抱著自己搖頭:“我想在下麵坐一會兒, 順便問你幾個問題。”
“那您先做好,我給您倒杯熱茶去。”胖嬸讓她坐在軟和的沙發上,拿來毯子給她蓋著。
片刻後,榮珍垂眸捧著杯熱茶坐在那裡,茶水氤氳出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
胖嬸忙完來到她身旁,神態自然而恭敬道:“少奶奶是不是想問少爺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出去?其實是少爺師長那邊突然出了點事, 需要他緊急過去解決……”
她還想為薑禦找理由,像之前一樣將這次的事遮掩過去。
榮珍卻頭也不抬地說:“你不用再編借口糊弄我, 他都告訴我了。”
胖嬸話音一頓, 收起那些編好的話,依舊滴水不漏道:“那您有什麼疑問, 可以等少爺回來, 讓他親自給您解釋。”
“如果我想先問問你呢?”榮珍抬頭看向她,眼瞼被茶水熏得有點紅,看起來如同哭過。
胖嬸見此仍然恭敬有加無可挑剔的說:“您想問什麼?”
榮珍一口氣喝下半杯茶水, 感覺整個被凍僵的身體回暖過來,方才開口:“他告訴我他是薑禦,卻不是我本來的未婚夫江鈺,而是王女薑、雙人禦。”
聽到這裡,胖嬸淡定的臉上終於破功,泄露出一絲絲意外和驚詫之色。
大概沒想到薑禦會在這種關鍵的時候暴露身份,且還是主動自爆。
榮珍看到她這樣的反應,明白她並不是一無所知,便開門見山地問出自己的疑惑:“所以我想知道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冒充我的未婚夫,還跟我拜堂成親?你們擺下這場局的目的是什麼?”
胖嬸挺值的脊背被她接連三個問題問得微微彎了下去,語氣帶著歉意安撫道:“少奶奶,恕我現在不能告知您真相,但您要相信少爺,他從不言而無信,等解決了外麵的事,他勢必會回來告訴您一切。”
但在他沒開口之前,真相不能從她口中說出,不然萬一造成兩人之間的誤會就不好了。
他們兩個的事還需要他們倆自己解決,她一個下屬還是不要多摻和啦。
所以接下來無論榮珍拐彎抹角地怎麼問,她都跟個河蚌一樣始終咬死不鬆口。
最後問急了,胖嬸乾脆道:“少奶奶,少爺他已經對您動了心思,是不會害您的,您還是安心等他回來親自說吧,我不好多講的。”
榮珍知道問不出什麼了,轉換話題:“看他走的這麼急,外麵那件事估計很著急很嚴重,你們不去幫他的忙嗎?”
這個問題,胖嬸倒是不介意回答,為薑禦爭取好印象說:“少爺讓我們留下來保護您,幫忙的另有其人。”
是保護,同時也是監視,在那件事塵埃落定前,他們這邊的消息起碼不能從這裡泄露出去。
榮珍想說自己不用保護,可想想如果沒有胖嬸他們,自己身邊能用的人隻有阿翠和大柱,萬一發生點什麼意外,他們不一定能護得住她。
再請人的話,可能都沒胖嬸幾人用著安全方便,還要額外付工錢。
怎麼算,胖嬸他們都是留著比較好。
或許潛意識裡她真想等一等,等等看他是不是真能回來,回來後又給她個什麼樣的解釋吧。
榮珍在這一刻倒有點理解原主為何那般堅持,甚至稱得上固執想等一個不可能回來的人了,但她可沒有原主那麼傻地會一直等下去。
原主等了半輩子,最後迎來的是江鈺的背叛。
而她隻打算給薑禦一個月時間,如果一個月內他能安然回來解釋清楚,她還能考慮給他個機會,不然他倆就是有緣無份,以後還是一彆兩寬各生歡喜吧。
打定了主意,榮珍沒再問什麼,也沒再說什麼,喝完茶水不用胖嬸催促,自動抬腳上樓。
胖嬸暗自鬆了一口氣,殷勤地將她送上幾個台階,忽然見她停步回頭問:“你們少爺除了薑禦這個名字,還有沒有其他的稱呼?”
胖嬸:有哇,俺們都叫他處長、頭兒。
但是她不能說,不然以少奶奶的聰明,一說基本就徹底暴露少爺身份了。
要知道薑禦作為特情局處長在這滬市可沒啥好名聲,甚至稱得上一句聲名狼藉都不為過。
胖嬸擔心自己說出來把人嚇跑,回頭薑禦會找她算賬。
她想著以少奶奶的交際範圍,隻要他們這邊不提及,她估計打聽不到薑禦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含義。
於是心思電轉間,胖嬸昧著良心搖了搖頭,回說:“沒有的,少奶奶。”
然而榮珍剛剛看出了她那一瞬間的遲疑,心知她可能沒說真話,直接問:“他應該不叫南城吧?”
若是有叫,那不用他回來解釋,他倆現在就玩完。
胖嬸這次搖頭搖得賊快,斷然道:“不叫,少爺有名字,怎麼還會叫這個名兒呢。”
同時不免在心裡思考叫南城的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引起少奶奶的注意。
榮珍提著的心稍稍放下,見她似乎若有所思的樣子,轉而又問:“那你認識叫南城的人嗎?”
胖嬸再次飛快地搖了搖頭,試探道:“少奶奶想找這個人?”
“沒有,我隻是問問,你們少爺不叫這個名字就好。”榮珍說完再無他話,轉身上了二樓。
胖嬸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耳朵一動聽到小門那裡有動靜,警惕地看向那邊問:“誰在那裡?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出來!”
阿翠一臉睡意朦朧地走出來,揉著眼睛說:“胖嬸,是我。”
“你怎麼過來了?”胖嬸看向她的眼神暗含審視。
阿翠自然而然道:“我看到燈光亮著就過來瞧瞧,想看下是不是小姐有什麼需要?”
胖嬸知道薑禦不在的事瞞不到明天,索性就將剛剛想給榮珍編的理由講上一遍。
阿翠聽了驚訝又不滿,今晚可是新婚夜啊,姑爺可能還沒跟小姐洞房花燭,就被人叫走處理彆的事,即便是為了師長,也未免太欺負人了吧。
那師長是需要尊師重道親近關愛的人,難道媳婦就不是了嗎?
胖嬸為薑禦講話,說這也是沒辦法,誰都不想的,等少爺回來自會向少奶奶賠禮道歉,而他們需要做的就是在他回來前保護好少奶奶,其他不必越距管太多。
阿翠聽出胖嬸話裡的敲打之意,撇撇嘴道是知道了。
兩人講完話很快散去,客廳的燈光隨即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