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錚說得對,每個人活著,都或多或少是身不由己,江晴沒問過他因為什麼身不由己,但她明白自己的身不由己,夢中擱淺在海灘的魚,被困漁網的白鯊,都是她的身不由己。
因為明白,所以接下來兩天她都沒再去海灘,因為即使她不願意看到填海,也不得不仔細那份報告,然後提煉出問題發給海洋和環境專家,這是她的工作。
第三天,江晴吃過晚飯,在酒店做了個spa,回到房間已經是九點多,正要看會兒電視就上床休息,忽然接到周嘉木的電話。
她已經好幾天沒和他通過電話,以至於看到屏幕上那個閃動的名字,一時都有些怔忡,響了好幾次才接起來。
那頭還是她熟悉的溫和聲音,隻是今日隱約還帶著明顯的愉悅:“在乾嘛呢?”
“在房間,準備休息。”
“這麼早?”
“沒事做就早點休息。”
周嘉木道:“我下個星期回雲澤,你想要什麼禮物,我帶給你。”
“不用了。”
周嘉木輕笑:“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你不需要跟我客氣。”
“我真的沒什麼需要的。”
周嘉木沒和她糾結這個問題,話鋒一轉:“你不問我這邊的事情解決的怎麼樣?”
江晴默了片刻:“這是你的私事,我不便過問,隻希望你一切順利。”
“嗯,雖然出了不少血,但還算順利。”周嘉木頓了頓,又才繼續,“我已經簽了離婚協議,馬上就恢複自由身。”
江晴道:“那恭喜你。”
周嘉木笑:“你不為我高興嗎?”
“嗯,我為你高興。”
“江晴。”周嘉木喚了聲她的名字,“我從泥濘中爬上來,等了這多年,終於不用再受製於人,也沒有人再能成為我的阻礙。我不僅要自己站在頂端,也要你堂堂正正和我一起站在頂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哪怕她早就知道周嘉木的打算,哪怕他仍舊說得委婉,江晴也忽然有些呼吸不過來的感覺,就像是那條總是出現在夢中的魚一樣。
過了許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會繼續努力為你工作的。”
周嘉木悶悶笑了一聲:“你真是……算了,等我回了雲澤再說。你休息吧,我掛了。”
“嗯,再見。”
掛上電話,江晴卸力般倒在床上,胸口窒息,腦子一片空白,隻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迫切需要狠狠發泄出來。
她望著白色的天花板發了會呆,驀地坐起身,走到衛生間畫了個淡妝,穿著長裙高跟鞋出了門。
夜晚的海灘酒屋依然熱鬨。
她其實已經好些天沒來過,但坐在吧台時,那年輕的酒保還是認出了她:“美女,又一個人?”
江晴笑:“怎麼?你這是歧視上單身女子了?”
服務生大笑:“不敢不敢。”
江晴手指扣了扣吧台:“給我來一杯威士忌。”邊說邊轉頭看向周圍,掃了一圈,沒看到葉錚,之前他們常坐的那位子,今天換了彆人。
酒上來後,她才喝了一口,旁邊就有男人坐下和她搭訕:“美女,不知有沒有榮幸請你喝一杯?”
江晴看了那人一眼,模樣還算周正,便將酒杯推開,朝服務生道:“換一杯長島冰茶。”然後挑眉看了眼男人。
男人笑道:“我也一樣。”
服務生見過江晴的酒量,壞笑著去調酒。
男人手肘撐在吧台,歪頭看著江晴:“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電視?還是雜誌?”
這男人皮相不錯,穿著打扮也還算有品位,一看就是個獵豔高手。
江晴也撐著臉看他:“怎麼?覺得我像明星?”
“難道不是?可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你呢!你一個人來雲澤度假?”
江晴笑著點頭。
“那太巧了,我也一個人,咱們正好可以結個伴。”
江晴手指卷起長發輕輕撩動,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有何不可?”
她本來是想找個人將自己那種懨懨的無力感發泄出來,但是當他看到麵前的男人,臉上毫不掩藏的企圖,原本一張英俊的臉,也就變得麵目猙獰起來。
她忽然就有些意興闌珊。
長島冰茶上來,她直接一口氣喝完。
男人驚訝地看著她。
江晴斜了他一眼,拿出一張鈔票放在吧台上:“買單。”
然後下了凳子,準備離開。
男人在後麵拉住她:“美女,你這是乾什麼?”
就在這時,葉錚和張凱幾個人,說說笑笑走了進來。
江晴掙開男人的手:“滾開!”
男人麵色微變,再次拉住她,笑道:“怎麼?耍我呢?”
“嘛呢嘛呢!”張凱已經看到江晴,快步走過來將男人推開。
葉錚不緊不慢跟在後麵,沒有說話,隻是似笑非笑看著那男人。
男人見他們人多,還是本地人,不敢惹事,隻能悻悻走了。
“喝酒?”葉錚挑眉看江晴。
江晴笑:“不是千杯不倒麼?跟我比一場,誰先倒下誰輸!”
“跟女人比喝酒,有點勝之不武。”
“怎麼?不敢?”
葉錚笑:“你真要喝?”
江晴看了他一眼,徑自回到吧台。
葉錚朝張凱他們揮揮手:“你們自己去玩兒,我跟美女拚酒去!”
眾人起哄:“我們能圍觀不?”
“走走走!都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