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八月,已至大暑,天氣越發炎熱。
昀文侯府的柳樹在驕陽下無力地垂著,似乎也有些忍受不住炙烤的溫度,侯府上的大黃狗喘著粗氣,吐著舌頭,躲在背陽的牆角避暑。
可在昀文侯府後院校場上,卻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三十來名光著膀子的奴隸,正在將已經蒸煮過的樹皮和麻布切斷搗碎,在他們前麵,還有幾十人正在將搗碎後的紙漿用絲網篩過濾。
“紙漿全都要滲水製成漿液,小心點,要是膽敢把沙土帶進去,小心爾等的腦袋。”一名身穿土黃色布衣的小吏在施工現場不斷地嗬斥著下麵那些奴隸。
那些奴隸也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這時,從後院的大門處走進來了幾個人,為首的一人看上去年僅十多歲,穿著一身玄色絲綢披袖,內襯白衫,頭戴雲冠,腰間還掛著一枚玉佩,典型稷下學宮上大夫的裝束。
“上大夫大人!”土黃色布衣小吏看到易承的第一眼,便滿臉諂媚的湊了上來,“上大夫親自蒞臨,小人這就命人去給上大夫大人請扇看茶。”
“不用了。”易承揮了揮手,“之前讓做的實驗,可都開始準備了?”
“回稟上大夫大人,按照大人的吩咐,桑皮、藤皮、漁網、絲麻這些都已經開始實驗,隻是配比仍沒試出來。”黃衣小吏如數家珍道:“不過小的發現用這原料中若是參入三成搗碎的麥稈,最後曬出來的紙便結實許多,不似之前一沾水便漚爛的情況。”
“嗯。”易承點點頭,這個黃衣小吏雖然是個欺軟怕硬的小人,可做起事來,卻很認真負責,監工吏的職位還挺適合他。
“那這一批參入三成麥稈的紙張可曬出來了?”
“曬出來了,曬出來了!”黃衣小吏興奮的應道,“現在都還在後院背麵晾著,小的估摸著應當都乾了,還請上大夫移步一觀。”
事實上,易承就不該對兩千多年的製造水平抱有太大希望,這些在太陽下晾曬的紙張,比後世上墳燒的黃紙還要粗劣。
不但顏色是深黃色,其中還摻雜著不少未能完全搗碎的麥稈樹皮之類的纖維。
這種紙,用來擦屁股,易承都覺得有些夠嗆。
可在這個時代的人眼中,這些就是上等的書寫工具,整整一麵的黃紙,如果字寫的小些,上麵足足可以書寫百十來個字。
黃衣小吏咧著嘴從一塊木板上將風乾的黃紙,喜滋滋得對易承道:“大人請看,這紙極為堅韌,隻有用力拖拽,才可將其撕開,比起之前沾水就爛的紙張好了許多,小的以為如此便是真正的紙。”
易承用手摸了摸小吏遞過來的黃紙,用手稍微一揉搓,黃紙便掉下來一塊渣滓,便搖了搖頭道:“如此還是不行,必須要做的更白些,還需要紙張有一定的粘度,不能這樣一摸就掉渣。”
聽聞易承的評價,小吏原本笑嘻嘻地臉上頓時失去了笑容,隻是似笑似哭道:“大人,如今已經試驗了三十餘種配比,不知道大人覺得哪種較好,小的再去命下麵人去重新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