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承上前兩步行禮道:“小子見過孫勝大人。”
“免禮免禮。”中年人擺擺手,“我聽家仆所言,你是道門理綜的傳人?”
“正是,小子特奉師祖臨終之命,前來齊國拜見孫臏大人,多有叨擾,還望大人見諒。”
“無妨無妨。”中年人麵帶慈色,“家父於我早年時,多次提起他有一莫逆之交,正是道門理綜之人,並且說當今世上的儒墨顯學,其實都不及道門理綜之說,未曾想,今日能得以見到其傳人,也是有緣。”
“大人過譽了。”易承朝四周看了看,“不知孫臏大人身體如何?”
中年人聽到易承這麼問,搖頭歎了口氣道:“家父早年被囚大梁,受酷刑之辱,落下了許多病根,這兩年舊疾時常發作,寢不能眠,膳不能食,請宮中禦醫來看過幾次,都說大限已至,這些時日常常在白日昏睡不醒,隻好時時命婢子在其身邊守著,醒了就稍微喂食一些米粥,勉強續命。”
易承沒想到孫臏的晚年居然這麼痛苦,心中不禁五味雜陳,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少主人,老爺醒了!”這時,殿門外跑進來了一名女婢,一進殿就興奮的張口喊道,可發現大殿內有客人,這才換了一幅恭敬的模樣道:“少主人,老爺小半個時辰前醒了,精神似乎好了許多,還喝了一整碗蓮子羹。”
“哦?”孫勝也是麵露喜色,“正好今日有道門理綜的傳人前來拜訪,父親大人如果知道,也一定會甚為開心。”說罷,孫勝便轉頭朝著易承道:“不知小友可願去拜見一下。”
“這是自然。”
跟著孫勝來到了孫臏住的宅子,這座宅子上下都沒有樓梯,全都是滑坡,看得出是專門給坐輪椅的人建造的。
走進宅子,易承就看到一個滿頭銀發的垂垂老者正坐在一張輪椅上,呆呆望看著窗戶,他的嘴角不時有口水流下來,兩名女婢正在給他擦嘴。
“父親大人,您看誰來了。”孫勝帶著易承走到了老者身旁,拍著易承的肩膀問道。
原本看著窗外的老者,緩緩把頭穿過來,看了看孫勝,又看了看易承,然後用低沉嘶啞的聲音道:“是誰?”
“道門理綜的傳人。”
老者的表情稍微變了變,“是孟軻的弟子還是莊周的弟子啊?”
“都不是。”易承望著那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蒼老麵容,輕聲道:“我乃師祖孟文的親傳弟子。”
“孟文.....你是說...孟文?!”輪椅上的老者忽然有了反應。“他...他還活著?!”
“沒有,師祖他老人家已經於三十五年前在秦國去世了,他在秦國養傷五年,將畢生所學傳給了我的師傅,而我師傅又傳給了我。”易承一字一句的解釋道,他很想直接告訴眼前這個老者,他就是孟文,可他也知道,那樣說的話,誰都不能接受,所以隻好說一個最合乎邏輯的謊言。
“他死了啊...”老者似乎輕輕鬆了口氣,“他是怎麼死的?”
“重傷不治而死。”
“嗯...”老者點點頭,“他和子祁說過,此去凶險萬分,確實回不來...”緩了緩之後,老者似乎精神一下子亢奮了起來。
“他可留過什麼遺言?”
“嗯,他說此生最好的兄弟乃是孫臏,最對不住的人乃是墨子祁,若是日後有機會,一定要我等親自前去拜訪。”
“最好的兄弟...”老者默默念叨了一遍,目光變得有些溫柔,不過隨即又有些傷感道:“他確實對不住子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