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露見她如此卑微,心生憐憫。
“往後若是受了委屈,儘管到我殿裡來便是,我來護你。”
阿曼朵紅了眼眶,起身就要跪她,“可敦,您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
司露扶住她,“你身上還有傷,不要跪我。”
春熙在一旁看著,心下亦是一陣暖。
她不由說道:“阿曼閼氏,我們公主來北戎的這一路上,救下了不知多少被人擄掠、欺淩的女子。”
“您瞧,這殿裡來來去去的侍女,除了我和春草,還有可汗賞賜的幾人,其餘皆是公主這一路上搭救的女奴。”
阿曼朵大受觸動,眼眶閃爍著淚花。
“公主真是神女下凡,造福世人的。”
這一刻,她不喚她可敦,而是公主,是對她極大的尊敬。
可敦終究是依附男權的,而公主,卻是天潢貴胄,天命所歸。
不過有一點阿曼朵還不太明白,療完傷,穿戴整齊後,她問:“公主今日是故意激怒托塔閼氏的嗎?”
畢竟一開始,司露的種種行為都讓她誤以為她也是個同托塔閼氏一樣,飛揚跋扈、傲慢無禮的女人。
司露坦然地衝她點點頭,“是的。”
“至於緣由,我眼下還不能告知。”
司露眨眨眸子,明媚靈動得好似山狐。
眼下她與阿曼朵也是初相識,自然還不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阿曼朵臨走前還躬身拜了拜她,發自肺腑道:“公主的恩情,阿曼朵定會銘記。”
*
是夜,月明參橫,清輝滿地。
寢殿內,司露坐立難安。
若是今晚呼延約卓不來興師問罪的話,那她暫時一段時日便會是安全的。
白日他政務繁忙,自然沒工夫來理她,可到了夜裡,難保他不會想起——
砰——
不出意料的,呼延約卓還是來了。
隻不過這一次,是怒氣衝衝地,他一腳踢開了司露寢殿的大門。
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春熙舍命想要進來護她,卻被司露出言嗬止。
“我與可汗有事商議,你們在門外候著便是。”
關上門,她獨自麵對怒容滿麵的呼延約卓。
走上前,她故作無知,放軟了嗓音。
“可汗,如何這麼大的火氣?”
呼延約卓怒瞪她,“可敦,你莫不是還想像昨晚一樣,對本汗故技重施?”
言外之意是昨晚的曲意逢迎已被他識破了。
“可汗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司露瞧著他,撲朔著長睫,琥珀般的眸子惹人心醉,全然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
這種時候,唯有死不承認,畢竟昨晚她隻備了兩杯酒,呼延約卓一時半會拿不到證據。
呼延約卓一時心軟,但又納悶起來,“昨夜那酒裡,可敦當真沒有給本汗加什麼佐料?”
“我一個弱女子,如何敢給可汗下藥?”司露故作羞惱,“昨夜可汗分明是酒飲多了,回來便昏睡過去了,我還沒怪您,您如何反倒怪起我來了。”
“可本汗昨夜分明滴酒未……”
呼延約卓畢竟年邁,偶爾也會有記錯事情的時候。
此刻麵對眼神清澈、信誓旦旦的司露,自己都迷糊起來了,懷疑會不會是自己記錯了……
他神思一動,不打算再去計較昨日事,隻想今夜把事辦了。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豔。
盯著火光搖曳下,瓊頸皓麵的司露,他突又亂情迷起來。
“公主,既然昨夜我們未能圓滿,那便換做今日吧。”
司露拿出早就找好的借口,搪塞他。
“可汗今日來了不巧了。我恰好月事來了。”
以月事為由便可拖延至少七日。
若是七日內,托塔能說服呼延約卓舉辦城外秋狩,她就可以開始製定真正的逃跑計劃了。
畢竟去了城外,脫離了這一方高牆守衛,逃跑自然就容易多了。
這也是她今日白天為何要不斷激托塔的緣由。
她從朱麗口中知曉了托塔部落以馬術遠近聞名,所以才會用那樣的話語去激起托塔的勝負欲。
運氣不錯,她賭對了。
眼下隻希望托塔能早點得到呼延約卓的同意,舉辦這場秋狩。
正思緒翩飛著。
卻發現呼延約卓卻並未即刻離去,他打量著她,目光深深。
司露頭皮有些麻。
不過她今日早已同殿內侍女都串好了話,並備好了血褲為證,即便是呼延約卓去查,也查不出錯來。
“這麼巧嗎?”他顯然有些不信,“本汗要親自看。”
聽他說出這樣不知羞恥的話。
司露渾身的血液都湧到了頭頂,脊背一陣又一陣發涼。
都說胡人野蠻粗鄙,漠視倫理綱常。
即便是汗王,也是這樣的不知廉恥。
呼延約卓今夜發了狠,司露被他撲倒在床榻上,掙脫不得。
回想起曾經那個雷雨之夜,司露連呼吸都要靜止了。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悄悄去摸藏在身上的薄刃。
這一回,她熟能生巧,很快便取在了手中,就待奮力一刺。
她不會讓他死。
因為那樣,會毀了兩國的盟約。
至於傷了他自己的後果會怎樣,司露已經來不及去思考了。
因為當下,她已經快要窒息了。
可就在她拔出刀刃,打算行刺時。
身上的人影卻在此時猛然一僵。
似有一股熱流湧過,呼延約卓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跌跌撞撞站起來。
司露愣了片刻。
清楚反應過來後。
緊繃的神經突然就鬆開了。
許是從前禦女無數,好無節製?
又許是年邁,體力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