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畏懼(1 / 2)

折珠 粟粟很酥 21879 字 9個月前

翌日,王軍班師,返回王庭。

呼延海莫騎著汗血寶馬,美人在懷,英姿勃發地帶領著隊伍行進。

她是他尋回來的戰利品,自然要昭示天下,讓所有人看到。

冬日的草原略顯冷寂,少了蒼翠,多了蕭瑟,沿途一路快馬加鞭、掠溪涉水,終於在日暮時分,回到了王城。

落日熔金,巍峨的宮城在殘陽斜輝中,宛如一座上古的神獸,滿身散發著燦燦金芒,龐大恢弘,氣吞山河。

兜兜轉轉,還是逃不出這樊籠。

司露心中氣餒。

宮門大開,大祭司領著眾人拜伏在宮門口,迎接呼延海莫的隊伍入城。

呼延海莫勒停了馬,將大祭司傳至跟前,問他這兩日王庭的情況。

大祭司畢恭畢敬地稟報給他聽,了解到一切都安穩後,呼延海莫輕輕頷了頷首。

他輕夾馬腹,不緊不慢地帶著司露穿梭過長長的甬道,接受萬眾跪禮,朝內廷走去。

甬道兩側,那些宮人分跪數列,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大氣都不敢出。

司露這才突然感受到呼延海莫身上,屬於王的凜冽之氣,這是一種令人不敢直視的鋒芒,一種雷霆萬鈞的震懾力。

似是感到她的緊張,呼延海莫微微側首,在她耳邊小聲問道:“怎麼了?”

司露在他懷中搖搖頭,“沒事。”

呼延海莫察覺她畏懼,又道:“你在怕我?”

竟被他看出來了。

司露隻得搖頭掩飾,“不怕。”

說話間,兩人已騎馬至王後殿。

呼延海莫用寬闊的臂膀將她撈下來,一路抱著她入殿。

“放心,隻要你聽話,好好做我的王後,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那若是不聽話呢?

司露心下一沉,難以言狀的恐懼漫上心頭,輕抿著唇一言不發。

呼延海莫喜歡聽話的女人。

她眼下,便要扮演好這樣的角色,不能讓他察出端倪,才能令他放鬆警惕,找到逃脫的機會。

入殿之後。

司露發現所有的侍女都換過了,而春草、朱麗她們更是不知所蹤。

她心中一急,脫口問道:“我原本的侍女呢?”

呼延海莫將她放下來,為她理了理鬢邊的碎發,漫不經心又理所當然道:“她們瀆職,自然是要受罰的。”

司露心頭驟然一緊,呼吸都急促起來。

“你把春草她們怎麼了?”

見她對幾個侍女如此緊張,呼延海莫輕嗤,“沒怎麼樣,隻是你那侍女膽敢欺騙我,我自然不能讓她繼續呆在你身邊了,沒處死她,將她送去女奴營,已是出於對你的顧念了。”

他知道司露心善,愛護下人,若是殺了她的侍女,她會傷心欲絕,甚至對他心存芥蒂。

“女奴營?”

司露氣的身子都在顫抖,她從前聽

朱麗說過,女奴營是整個王宮最混亂醃臢的場所,裡麵的女人要為整個王宮做最臟最累的活計,且動不動就會遭受看管的□□和欺負。

算算她離開的日子,春草已經在裡頭呆了整整二天!

她那病弱的身子如何受得住。

她急得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不行,她不能呆在那裡,帶我過去救她出來,快叫人把她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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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露聽出了他的意思。

他是想讓她求他、屈服他。

她淚眼朦朧,卻強忍著不讓淚兒落下來,緩緩跪下去,伏在他腳下。

“求可汗,饒恕我的侍女。”

本是想讓她屈服,可見著她如此,呼延海莫心裡卻並沒想象中的好受,反倒有種難以言喻的滋味。

他將司露扶起來,摟在懷中,心疼地吻去她眼角的淚珠,“好了,不許哭了,我答應你,將她放出來就是了。”

如釋重負。

司露卻並未感到高興,反而有一種深深的屈辱。

在呼延海莫身邊,實在是令人壓抑。

直到他離開,這種壓抑才消散。

不過好在他守信,春草很快就被人送了回來。

不光春草,還有原本的朱麗她們,也儘數都從彆處回到了她殿中。

眾人重新聚首,皆是淚眼盈盈,滿心歡喜。

乍一看,這仿佛是呼延海莫對她額外的恩賜和體恤,她該感恩戴德。

可司露卻明白。

這些都是呼延海莫馴服她的手段罷了,北戎人馴鷹馴馬就是如此,有收有放,張弛自如。

所以她為何要領他的情?

她眼下便如他掌中的玩物,被一根無形的線牽連著、控製著,不得有半分自主和意誌。

就像他所說,他要她乖乖聽話。

可他不明白,這種感覺,簡直要她喘不過氣。

春草回來沒多久就暈了過去。

被那嚴苛的環境折磨了整整二日,不僅弄得蓬頭垢麵,還捱了數不清的鞭傷,再加她本就體弱,此刻臥在榻上奄奄一息。

司露心如刀絞。

叫春熙連夜去請來了巫醫,給春草診治。

巫醫診完傷開完藥,直言道:“病人身子骨本就弱,往後絕不能再受折磨了,否則神仙難救。”

司露頷首應下,交代侍女照顧好春草。

雙眸含露默默回到內殿。

她百感交集。

這一趟,春熙和春草皆因她所累,而受了折磨。

若她們兩個繼續留在王庭,成為呼延海莫拿捏她的棋子,長此以往,恐怕性命堪憂。

燈下,她怔怔凝神。

抓在桌沿上的手卻越來越緊。

很快,她打定主意了。

等春草恢複了,她要放

() 她們兩個自行回到中原去。

既然呼延海莫的目標很明確,要的是她,那放春熙春草她們兩個偷偷離開,應當不是什麼難事。

春熙有武藝傍身,一路保護照顧春草綽綽有餘,隻好備全財物,規化好路線,再加後無追兵,兩人大可順順利利地回到中原去。

且一回生二回熟,春熙有了上一回的經驗,一路上選落腳點也會更加小心,不至於使二人落入危險的境地。

另外,她大可再做上一份詳儘路線圖,標注上每日安全的落腳點,讓春熙貼身保管,隨時隨地拿出來看一看,防止大意出錯。

如此想來,讓她二人結伴回中原去,是完全可行的。

眼下。

隻需靜待春草養好了身子,就可開始行動。

周密地盤算好一切後。

司露緊繃的心弦終於舒展了不少。

她打算明日就把這個計劃告訴春草,讓她重新燃起信念,快快恢複身子。

*

最冷的幾天過去後,天氣慢慢開始回暖了。

積雪消融,陽光普照大地,春來之兆。

這幾日,春草在聽了司露的計劃後,果真燃起了生機,身子也再快速的恢複當中。

這讓司露很是欣慰。

阿曼閼氏來了,與她攀談舊事。

一番閒談後,司露看出阿曼對她的關心,決定不再對她隱瞞,向她袒露了當日借機出逃的事情。

阿曼震驚不已。

王後殿被封鎖的這幾日,她心有諸般猜測,也對司露擔心不已,卻沒想,竟是這樣的緣故。

她由衷敬佩起司露的膽識和勇氣。

“公主,您是我見過最果決、最勇敢的女人。”

可偏偏天不遂人願。

眼下司露又被呼延海莫抓了回來,困在了宮中。

她哀歎一聲,對司露深深心疼,又提醒她:

“公主往後,務必小心些新王。”

司露不解,問她緣故。

阿曼便言說起她不在的這幾日,王庭發生的變故來。

“我在先王病榻前照顧過,看他的狀況,應當是能撐到二王子回來的,可那夜他卻突然暴斃,我總覺得事有蹊蹺……”

“而翌日,新王就這麼不明不白在神壇前繼了位……”

阿曼說著那一日的經過,眉頭緊蹙,很是感慨,“而後一日,二王子被殺的消息便傳出來了,托塔閼氏當夜就瘋了,其餘王子則是被各自幽閉起來,不得任何人探視,此外,新王還下令封鎖了整座王城……”

司露越聽越驚心。

她不在的這幾日,王庭竟發生了這麼多駭人聽聞的變故。

呼延海邏不是號稱北戎第一勇士,竟然這麼隨隨便便就死了?

托塔閼氏因兒子之死而瘋了……

老汗王無故暴斃……

其餘王子統統都被幽閉……

這一樁樁一件件,實在

是令人不寒而栗。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除了呼延海莫,還會有誰?

想必他這些年蟄伏、隱忍,就是為了今天這一日吧。

就像是操控棋盤的棋手,他一直都在背後默默操控著一切。

殺父弑兄,鏟除異己,謀權篡位。這天底下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

思及此,司露隻覺後背發涼,汗毛直立。

阿曼見她臉色發白,知道她是害怕了,連忙不再說了,帶著歉意道:

“公主,您彆害怕,我同你說這些,不是為了彆的,隻是想讓您小心些,尤其是在新王身邊時,更要謹慎行事,畢竟咱們這位新王實在是深不可測。”

阿曼諄諄不倦,掏心肺腑。

全然是出於一片真心好意,提醒她小心心機深沉的呼延海莫。

司露自是感動,不住得點頭,又回想起這幾日呼延海莫對她用過的種種手段,悲憤難當,忍不住倒起了滿肚子苦水。

“阿曼閼氏你放心,我知曉的,這幾日在新王身邊,我如何看不出他的為人品性,他滿肚子的陰險狡詐不說,還凶狠殘暴、睚眥必報……”

司露滿麵悲憤地倒著苦水,卻全然不知身後悄然而至的危險。

隻瞧見阿曼盯著她身後,眼睛越瞪越大,神情像是撞見了鬼似的可怕,戰戰兢兢道:

“可、可敦,你彆、彆說了……”

那一刻,司露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突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還有呢?”

當呼延海莫陰惻惻的嗓音突然響起那一瞬,她更是頭皮都炸開了。

轉過頭去。

對上呼延海莫鐵青色的臉,還有一雙幽幽泛寒光的長眸。

司露整個人都僵住了,牙齒都在打顫,隻得訕笑緩解尷尬,“可汗,您……您怎麼來了?”

她攥緊了拳頭,麵上努力保持震驚,心下卻早已把這張衝動的嘴埋怨了千百遍。

誰能想到,呼延海莫不讓人通報,就闖了進來!

殿內,所有侍女見此一幕,也都嚇得紛紛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呼延海莫表情僵硬,古怪地笑了一聲,拂袖冷聲道:“都滾出去。”

眾人作鳥獸散。

阿曼雖然擔心她,但迫於呼延海莫冷厲的視線,也不得以退身出去。

殿內唯餘一片寂然。

看起來,呼延海莫是真生氣了。

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司露垂下眼睫去,根本都不敢抬頭看他,兩隻手絞在一處,心虛不已。

呼延海莫似笑非笑,俯下身來,在她耳畔幽沉道:“可敦方才說了些什麼?本汗沒聽清,可否再說一遍?”

抬眸,瞧見那雙幽不見低的眸子,又想起今日阿曼口中他做下的樁樁行徑,司露一陣膽寒,雙腿一軟,不爭氣地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我錯了,可汗要打要罰,請衝我一個人來。”

他太怕她又拿春熙春草她們出氣了。

此刻,顧不得尊嚴了,隻想讓他平息怒火,不牽連旁人。

呼延海莫蹲下來,以手撚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視著他,沉聲道:“怎麼樣都行?”

看著他充滿侵略的眸子,司露心亂如麻,一時間不知如何自處,隻輕抿著唇角一言不發。

空蕩蕩的大殿內,兩人之間的氣氛很是微妙。

呼延海莫最是見不得她這副倔強可憐的模樣,讓他心軟的同時,卻也激發了他強烈的征服欲,他輕笑一聲,鬆開了手,沉沉的眸子盯著她,促狹道:

“你說的沒錯,本汗確實是個陰險狡詐、凶狠殘暴、睚眥必報的人。”

說罷,不及司露反應,就伸手便將人攔腰打橫抱起。

“唔、”突然的失重,讓司露情不自禁去摟他的脖頸,驚呼出聲。

呼延海莫的胸膛寬闊穩健,司露被他緊緊箍在懷中,動彈不得,能感受到那壯實堅硬的胸膛牢牢抵著她,和他蓬勃有力的心跳。

呼延海莫俯下唇來,在她耳根上懲罰性地輕輕啃齧了一口,緩聲道:“既然說我凶狠殘暴,那我就凶狠殘暴給你看看。”

說著,他闊步將她帶入內室。

司露的措手不及間,整個人就被扔在了榻上,呼延海莫沒有跟她喘息的機會,頃刻便侵身而來。

高大的身影宛若崇山,以雷霆萬鈞之勢壓下來,司露驚懼不已。

呼延海莫體格健碩,單手足以握住她兩隻手的手腕,司露在他麵前,宛如家兔碰著了野狼,哪裡有半點招架之力。

他將她的兩隻手壓在頭頂,俯身埋入了她的絲滑細膩的頸窩。

濕熱襲來,滾燙鐵軀緊貼著,讓她一陣又一陣的戰栗。

情急之下,司露拿出約定提醒他:“可汗是當世英傑,如何能失信於人!”

可呼延海莫依舊沒有停下,他將頭埋在她的脖頸處,貪婪地吮吸著那裡的沁人芳香。

就像是久旱之人,逢著馥鬱香甜的甘霖。

簡直欲罷不能。

司露害怕得快要哭了。

她甚至開始摸索起護身的薄刃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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