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海莫,我們兩清了。”
明明是冷若冰霜的嗓音,此時在呼延海莫聽來,卻是瞬間暖了心窩。
見眼前的女子為他忙忙碌碌,一顆心好似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是此生從未有過的舒和平靜。
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親吻她的麵頰,眼中含著無限繾綣。
“什麼兩清,你我永遠不會兩清。”
好不容易用布條替他纏好的傷口,此刻被壓扯,又得重新包紮,司露氣得口不擇言。
“瘋子,小心你的傷,還要不要命了!”
麵對她的辱罵,呼延海莫不怒反笑,笑得胸膛都在震動。
“哈哈哈,你說的不錯,我就是個瘋子。”
為了她,他自是可以不要命的。
司露無言以對,張口罵他:“瘋瘋癲癲,胡言亂語。”
呼延海莫笑得愈加肆無忌憚。
好似挨罵,能讓他心情變好。
當真是個怪胎。
司露暗自腹誹,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依舊幫他小心翼翼地包紮著。
又忙碌了一陣,將各處傷口悉數纏完後。
() 她大功告成般鬆了口氣,
懶洋洋地靠到崖壁上,
闔目養神。
現在隻需靜待呼延海莫的手下發現,出城來尋他們回去即可。
可她不欲與他說話,他卻偏偏要來煩她。
“你是如何懂岐黃之術的?”
司露眼睛都沒睜開一下,說道:“外祖母在世時,傳授於我的。”
她並未騙他,司露的外祖母出生醫藥世家,祖上世代行醫,曾祖更是出任過太常寺院史。
外祖母精通藥理,是她兒時最崇拜的人,常纏著她教習醫術,學以致用。
她年少時還曾生過幻想,若是一輩子不嫁人,就在長安城中開一間醫館,懸壺濟世、行醫救人,將這一輩子,過得十足有意義。
呼延海莫從前查過她的背景,眼下一切都對上了,她母族卻是是個醫藥之家。
呼延海莫又道:“你想不想知道,若是方才你一走了之,我會如何?”
“你會如何?”
司露睜開眼睛,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眼瞳。
他幽幽道,嗓音沙啞:“抓到你,然後毫不留情地殺了你。”
他說話時,神情陰冷不似騙人,司露慶幸自己方才未有走脫,脖頸間卻掠過一絲寒涼,不由瑟縮了一下脖子。
呼延海莫被她的樣子逗樂,伸過手去輕撫她的麵頰,含笑道:
“怕了?跟你開玩笑的,我如何舍得殺你。”
見他恢複正常的神色,司露稍稍鬆了口氣。
卻聽他又森森道:“我會把你的腿打斷,將你永永遠遠鎖在我身邊。”
當真是個瘋子。
司露頭皮一緊,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她睜大眼眸瞧著他,眼底浮起畏懼,一言不發。
心下卻咒罵不已,白眼狼,恩將仇報,方才闔該不救他,讓他自生自滅,最好死了才好呢。
呼延海莫卻像是有讀心之術,牽動了一下唇角。
“你在心裡罵我?”
竟被他一眼看出心聲。司露驚了一跳,害怕下連連搖頭,辯解道:“才沒有。”
見她心虛笨拙地解釋,活像受了驚嚇的林間幼鹿。
呼延海莫再次笑起來,笑意直達眼底,肆意又暢然。
司露搞不懂他。
任由他去笑,不再搭理,隻當他是個瘋子。
*
終於,在日暮時分,巴魯帶人找來了。
見到岩壁的情景,他震驚不已。
猜出發生了什麼,他一個箭步單膝跪在呼延海莫身前,自責道:
“屬下來遲了,還請可汗責罰。”
“事出意外,你何錯之有?”
呼延海莫由他扶著緩緩站起身來,又道:“將這些屍體帶回去,想辦法查清他們的底細。”
這些黑衣殺手皆是中原麵孔,訓練有素,個個不怕死,想必定是來自大夏朝廷,哪個位高權重之人手中。
至於
是誰,他隱隱有了猜測,但當下還不敢斷言,不過通過屍檢,或許能找出些蛛絲馬跡,順藤摸瓜查出源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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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達爾丹城中。
呼延海莫做了決定。
此處離中原太近,不甚安全,他要儘早帶著司露回到北戎去。
翌日,他便破格將桑塔提拔為了城主,替他牢牢守住達爾丹這座城池。
桑塔受寵若驚。雖說這段時日,他確實將達爾丹代為管製得井井有條,但他畢竟隻是個副將,絕沒有連升幾級,直接做城主的資格。
可見呼延海莫給了他十足的信任,對於呼延海莫的重用,他感恩不已,立誓絕不會辜負他的期待,定會用生命來守護這座城池。
讓桑塔做城主,也不是呼延海莫一時興起的決定,而是經過深思熟慮,先前他臨時授命於他,其實一方麵也是為考驗他。
而桑塔不辱使命,將他的囑托完成得很好,得到了他全部的信任。
所以他現在徹底可以放心,把城中的一切交給他。
帶領王軍返回北戎去。
戰士們在外行軍久了,自然也都想家。
一聽說能回去了,個個都是精神昂揚。
本要走十天的路程。
加速行進,七天便趕至了。
而這一路上。
呼延海莫許是體質異於常人,竟然將那麼重的傷,養好得七七八八了。
司露本以為回到王城他還需養傷,她便能歇息一陣子。
卻不想他那麼快就好了。
回到宮中的第一日,他就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她,得一番饜足。
司露自是推脫不得。
十日沒有開葷,他滿身都是欲望,夜晚闖入她殿中,更是火急火燎地便要登堂入室。
司露被他完全壓製,有沒有半點法子,隻得任其索取。
屋內點了鮫油長明燈,明明滅滅,窗戶沒來得及闔抿,露開一條縫隙,有夜風徐徐送進來,吹開綃紗輕幔,旖旎似幻境。
爐煙浥浥,滿室馨香。
窗欞之外,夜風澹澹,烏雲閉月,眼看就要下雨。
不多時,這場雨便下了起來。
先是從斜風細雨,漸漸雨點聲大起來,變作疾風驟雨。
像是雲層積壓了太久後的突然宣泄。
這一番風吹雨淋,讓園中瓊花瑟瑟發抖,戰栗不已,搖搖欲墜地好似就要被摧斷枝杆。
一直到了後半夜,這場風雨才息止。
園中的瓊花恢複了寧靜。雨露過後,將那嬌嫩的花蕊濯洗的愈發水靈,粉嫩如茵。
*
這一夜,司露睡得很是昏沉。
翌日雲開雨霽,天光燦燦。
她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朱麗過來服侍她梳洗,還說是可汗交代了,不讓她們吵醒她,讓她好好休息。
朱麗還說,可汗臨走時,命人給她們全宮上下都發了賞賜
() 。
所以今日整個王後殿中的宮仆們都很高興。個個眉開眼笑的,伺候起主子來也愈發儘心賣力。
司露不以為意。
呼延海莫當她是什麼了?從她這裡得了甜頭便給她全宮好處。
她可不會領他的情。
王後殿中一切如舊,司露不在的這段日子,呼延海莫給出的解釋是,王後被他接去達爾丹了。
算算日子剛好對得上,宮人們也就再無議論了。
這一回,呼延海莫沒有因遷怒,調走、或是責罰她宮中任何一人。
一來,司露出逃之地是在宮外,與他們無甚乾係。
二來,上回罰春草入女奴營一事,司露與他生了好大的嫌隙。有了前車之鑒,他不敢再觸犯她的忌諱。
司露並不知道呼延海莫背後所想、所做的。
對她來說,當下,宮中一切都好,沒有牽連到任何人,就是上天對她最大的恩賜了。
眼看時辰不早,司露起身下床梳洗。
下床之時,隻覺渾身都是酸痛的,走路就像是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引來兩腿間的脹痛,昨夜呼延海莫確實太過分了些。
或許他也是感受到了,才會在今日給她全宮好處,作為彌補。
司露越想越氣憤。
朱麗將她攙扶到妝台前坐下。
司露故意將朱麗支走,說道:“替我打盆熱水來,我要淨麵。”
朱麗走後,她第一件事,便是打開妝奩匣,從中尋出藥丸來服用。
那是避子藥。
為了不與呼延海莫有孩子,這是她親手用中草藥調配的,她素來精通藥理,研製出避子藥不是什麼難事。
她將草藥蒸熟、研磨後,捏成一顆顆的小藥丸,裝在瓷罐中,每次事後便會服用一顆。
保證自己不會懷上呼延海莫的孩子。
她對北戎、對呼延海莫深惡痛絕,如何會願意留下與他的孩子?
此刻。
她坐在鏡台前,照例從瓷罐中倒出一顆來,與慣常一樣,捏在指尖放入舌中,抿一口香茶,吞咽下腹去。
藥味苦澀,她又取出早就準備好的蜜餞,含了一顆,壓住那苦味。
甜意在舌尖蔓延,使她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衝淡了昨日之事帶來的不悅。
闔上瓶蓋時,她瞥見瓷罐中,所剩的藥丸不多了,得儘早備好才是。
呼延海莫如狼似虎,每次她以為夠一個月的量,總會十天半月就用完,接下來采買草藥時,還得多加些分量才是。
剛巧朱麗打了熱水,端了銅盆走進來。
司露邊淨麵,邊與她道:“上回托你去集市上買來的中原草藥,眼看就要用完了,你可能再去替我采買一些?”
“可是幫助可敦睡眠的草藥?”
司露每次都是借口幫助睡眠,朱麗才願意轉托家人,去集市上替她采買回來。
宮中侍女不得隨意離宮,故而朱麗都是寫信給家人,托他們幫著買來後送到宮門口,她再去取。
司露知道她的此番周轉,為了不被人發現,每次取藥都讓她小心。
她頷首說道:“嗯,不過此事我不想讓人知曉,你得幫我保密。”
見司露目光認真,純真的朱麗不疑有他,照舊答應下來。
“放心吧,可敦,我明白的。”
“我這就去給家人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