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讓司露微微瞠目,頃刻她道:
“你休要說這樣的胡話,如今你是一國之君,何必來冒這麼大的風險。”
呼延海莫此番既是微服,又沒有弄出太大的陣仗,那就說明他並未帶太多的人手,安全是得不到保障的,一旦暴露了行蹤,很有可能招致災禍。
“你在擔心我?”
呼延海莫勾了勾唇,眸光閃動。
司露垂下長睫,避開他熾熱的目光道:“誰擔心你了。”
呼延海莫瞧著她嬌嫩俏麗的臉龐,滿眼都是眷戀,一時衝動下,忍不住湊上去親了一口。
他不敢太過分,隻是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生怕惹惱了她。
司露一驚,臉色都變了,當即從他臂彎間掙脫出來,退後兩步,與他保持距離,說道:
“呼延海莫,你彆得寸進尺,我不管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反正我永遠都不會再相信你了。”
呼延海莫見她又拿出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誠懇與她道歉,目光真摯。
“露露,從前的事,是我抱歉。”
“嗬。”
司露鼻息輕動,隻覺可笑,一句抱歉,就想將過去的一切都抹去嗎?
要知道,當初的平陽城百姓可是差點被那些北戎兵屠戮殆儘!
“你如今何必與我來說這些?從前你做下的那些事板上釘釘,我與你早就勢不兩立,也絕不會原諒。”
呼延海莫被她眼底的寒芒刺痛,生怕她再次怨憎他,將姿態放得很低,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和驕傲,解釋著:
“露露,當年屠城絕非我本意,乃是那達魯納自作主張,你走後,我痛定思痛,將此人處以極刑,穩固了軍中綱紀,而後每每征伐,我也都善待各處百姓,你若不信,大可來戎國看看,看看百姓生活得如何?”
呼延海莫一席話道出了當年舊事,言辭懇懇,神情真切。
司露是信的,當年她便知曉,呼延海莫不欲屠城,會發生那樣的事,全是他手下自作主張。
而這三年來,在世人傳言中,她亦知曉,呼延海莫是個勵精圖治、宵衣旰食,想贏得天下民心的皇帝,所以他整頓軍紀、善待百姓,強盛國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隻不過,她才不會傻傻答應隨他去戎國看看。
她道:“想誆騙我?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我說得都是實話,半句沒有誆騙你,我可對蒼神發誓。”
呼延海莫怕她誤會,連忙舉起手賭誓,向她澄清著。
司露雖信了他,但眉眼間依舊冷淡,她頗為嚴肅地對呼延海莫道:
“呼延海莫,莫要做無意義的事了,長安對你來說,不是個安全的地方,趁早回戎國去吧。”
呼延海莫哪裡會肯,對司露的失而複得於他而言,就譬如重獲新生。
如何再願意放手?
“露露,時至今日,你叫我如何對你放手?”
眼下,不光光是她,還有他們的安兒,他都不會放手。
司露喟息,如今的局麵,確實讓她陷入了兩難。
她不可能根呼延海莫重修舊好,回到戎國去,更不可能讓司安離開自己,跟著呼延海莫,所以這便是無解之局。
她眼中含著疲累,問他:“那你想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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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露見他言之鑿鑿,不似騙人的樣子,不禁脫口而出。
“呼延海莫,你瘋了嗎?”
一國之君,久不還朝就夠荒唐了,再者,他不可能不知道留在長安的風險,卻還是執意要如此,實在是個瘋子。
聽她再次喚他瘋子,時間就仿佛回溯到了從前,在北戎的那些日子,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酸甜苦辣都有。
呼延海莫淺笑,翹起唇角,滿不在乎道:“是,我早就瘋了,三年前就瘋了。”
三年前,在他以為失去她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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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露一夜無眠。
想到呼延海莫眼下就在長安,又會像從前一般,對她緊追不放,她就覺得心亂如麻、焦躁不安。
而安兒又數次來房中纏著她,談及爹爹的事,更是讓她不知所措。
直到安兒被奶娘抱走,她才得以喘息,不再那麼心緒紛亂,可到了那個時候,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
一夜雨疏風驟,絲雨如愁。
司露輾轉反側,聽了一夜雨打芭蕉,點點滴滴直到天明。
晨起時,眼底浮了一層淡淡的鴉青。
方梳妝,便聽得一陣急匆匆的腳步,緊跟著,縵簾被人掀開,碧草臉上神色火急火燎,說道:“姑娘,宮裡來人了,說是陛下要召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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