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 35 章(捉蟲) “去去去……(2 / 2)

“應該認得吧,我記得也就大你幾歲,今年該是五年級了。”

還不等潘垚回答,於大仙自個人又自言自語了。

“認得。” 潘垚點頭,瞧著兩邊的景不斷的往後退。

落了葉子的枯樹,掛著冰淩淩的霜雪,地上枯草叢叢,偶爾瞧見幾個村民,大家夥兒都穿一身灰撲撲的襖子,兩手插袖筒,微微躬著背。

冬日,是蕭條又單調的美。

“在咱們學校裡,小夥伴們就算不認識各個老師,也都認得徐蒔樹,他是大名人。”潘垚隨口應道。

“哦?”於大仙好奇,“為什麼啊?是不是瞧那小子生得好?”

“唔,我記得他是長得不錯,也不知道像了誰,儘挑著爸媽好的地方長。眉眼清秀,鼻子高高,個子也長得高。”

“怎麼,你們小姑娘家家的,都瞧上他了?”

於大仙樂嗬嗬的調侃。

潘垚:……

她抬手,在於大仙腰間門用力掐了下。

“哎喲喲,疼疼疼。”於大仙皺巴著臉喊痛,“小祖宗,再擰咱師徒兩個都得去溝裡了。”

潘垚這才鬆了手。

哼,不正經的老仙兒。

生得好嗎?

潘垚沒有留意過,反正,是不如她們跳皮筋更吸引人啦!

“他是我們學校打鈴的哥哥,大家都說了,對他的感覺複雜著呢,用書上的話來說,那叫做愛恨交織。”

潘垚眉眼一耷,轉而深沉。

“上課的時候,大家都討厭他,下課的時候,大家就又喜歡他了。”

反反複複,重複著討厭和喜歡的情感,實在是磨人極了。

於大仙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

“你們這些娃娃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想以前時候,大家想要讀書都沒地兒讀書,哪裡像現在喲。”

似是想起了舊日時光,於大仙搖了搖頭,感歎這日子,真是一年比一年好。

真是悔自己生得太早了一些,趕不上這好日子。

潘垚催促,“老仙兒,徐蒔樹怎麼了?”

“哦,他呀,以前坐他阿爸的自行車,差不多也就你這麼大的時候吧,他自個兒皮,還不懂得聽話,兩隻腳沒有翹起來,他爸一蹬車踏板,沒蹬動。”

“說起來,他爸也是唬啊,蹬不起來自行車,他就手撐著車把,站起來用力的蹬。”

潘垚眥著牙,嘶了一聲,眼睛大大又機靈。

站起來蹬,這事兒……聽著就疼!

“後來實在蹬不動了,他停下一瞧,好嘞,原來是身後那皮小子的腳被車輪子卡了,右腳去了好大的一塊皮肉。”

於大仙搖頭,“嘖,聽說流了好多血,那疤老大了,衛生院的醫生都說了,這疤啊,這輩子是都消不下去嘍。”

說完,於大仙微微側頭,低頭睨了一眼,滿意的瞧見後頭那兩隻腳丫丫翹得高高的。

很好,小丫頭還是聽話的。

潘垚搖頭晃腦,“竟然還會站起來蹬……有一些爸爸哦,真是不懂事,他們才是最危險的。”

……

兩人說說鬨鬨,很快便到了芭蕉村。

潘家門口,於大仙喊住了要推院子門的潘垚,“土土等等。”

潘垚的手還扶在院子門上,回過頭,就見於大仙從布褡褳裡頭翻出了紅包和郵票。

“明兒去鎮上,師父再給你帶個郵冊回來,那李大煦說得對,現在的小娃娃喜歡集東西,咱們也集一個冊子。”

“彆以為小娃娃不懂,是人都勢利著呢,彆人有,你沒有,就得被彆人笑。到時啊,你拿著郵冊和大家在一起玩,冊子一亮,倍兒有麵。”

“喏,拿回家收好吧。”

“對了,那猴子就彆擱在冊子裡頭了,回頭耍丟了,想想都心疼。”

於大仙隻要設想那一幕,就心疼得直啜牙花子。

哎喲喲,是玉帶纏腰的富貴喲。

潘垚立在木門處,笑道,“就擱師父那兒吧。”

“我拿著作甚?”於大仙沒好氣,“我都這把年紀了,這東西不能吃不能喝,就一好看的。”

他嘀嘀咕咕,“還真應了你那九袋長老一說,它再九袋,再威風,也還是個乞丐。”

潘垚嘿嘿一笑,揚了揚紅包,“那我給師父買好吃的,明兒去供銷社,咱們也買個和周伯一樣的黑皮挎包,要比他的還大一些。”

於大仙喜上眉梢,“知我者,土土也。”

……

時間門飛快,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三,家家戶戶拜灶君的日子。

灶房裡貼上了新的灶君神像,甘蔗、橘子、豆腐、芥菜、灶糖灶餅,瓜果蔬菜湊一桌供奉,灶君口粘糖瓜,請他上天言好話,來年平平安安,順順遂遂的。

劈裡啪啦的爆竹在村子裡響起,小娃兒們湊在一處耍,跳繩跳房子,紅領巾蒙著眼睛,玩起了摸魚摸蝦。

徐蒔樹跟著爸媽來芭蕉村走親戚,大人之間門談事,他被打發到屋子外頭,讓尋小孩兒玩去。

……

“小孩小孩你彆饞,過了臘八就是年,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三十晚上守一守,大年初一扭一扭!”①

童言童語,七嘴八舌的在芭蕉村裡響起來,路過的大人們聽見,臉上都悄悄的浮起一道笑意。

潘垚也和村子裡的燕子姐幾人在跳房子。

樹枝在泥地上畫出了一個小房子,房子中有許多的小格子,從近處寫到遠處,畫著一到十。

每個小朋友手中捏著一片小碎瓦,這就是踢房子的子。

子不能出房子格,不能碰觸房子的線。

潘垚和燕子姐猜了猜拳,她出剪刀,燕子出布。

“哈哈,我贏了。”潘垚哈哈一笑,朝著地上的子就踢去。

燕子大名兒潘燕妮,是潘垚叔公家的孫女兒,比潘垚大上三歲,算是堂姐。

出了布,她就懊惱的垮了臉,站在房子裡頭不動,巴巴的瞅著潘垚,嘴裡嚷嚷道。

“三土,我們都知道你厲害,你得放放水,不能一下就踢到頂樓的格子。”

“對對,不然下次就不和你一起玩了。”

“你作弊!”

七嘴八舌的聲音朝潘垚討伐而來,不是因為什麼,著實是因為,潘垚實在是贏了太多次了!

小夥伴都喜歡贏,誰想一直輸呀。

潘燕妮氣鼓鼓,要不是這三土會甜甜的喊她一聲姐姐,軟乎乎的還白,像她最喜歡吃的白麵滿頭,她早就不帶著她玩了!

潘垚正要踢瓦片,聽到這話,腳下的動作停住了。

一時間門,左右為難。

她也還是小娃娃,她也想贏呢。

瞅著潘燕妮叉腰,像大伯母一樣的惡狠狠表情,知道她這次是真的著惱了,潘垚縮了縮脖子。

罷罷,細水才能長流,不然,她就先輸上一回?

不成不成,故意輸,那是對對手的不尊重。

念頭才起,就被潘垚否定了,她想了想,道。

“燕子姐姐,你先彆生氣。”

“這樣吧,我背過身來踢小瓦片,踢到哪裡,我就跳到哪裡。這樣,我雖然腳上力道靈活,但難度也高了呀,這樣一來,咱們就公平了。”

背過身來踢?

那不就看不到格子,說不定就碰線出線了?

“成!”潘燕妮幾人一想,馬上都應了下來。

潘垚瞧了一眼格子房,將位置記在心中,這才背過身。

腳尖一點,隨即,那片破瓦落在鞋子尖,隻見輕輕一個用力,碎瓦片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好看的弧度,一分不差地落在了最頂格的位置。

“哇。”潘燕妮幾人瞪大了眼睛。

“不成不成,”幾人鬨騰,“你跟著老仙兒學了本領,肯定是會電視上說的輕功武功!”

“這不公平,咱們不玩這個了,咱們玩彆的。”

一時間門,大家夥兒心中,老仙兒的形象一下就拔高了,仙風道骨,是隱居在鄉下的絕世高人形象。

大家夥兒瞧潘垚,那是又羨又妒。

“要不,我們就玩摸魚摸蝦,讓潘垚做鬼。”

“對對,反正她捉人也厲害。”

潘垚好脾氣,反正她都喜歡玩!

“好啊,我帶了紅領巾。”

說完,潘垚就往口袋裡摸出一條紅領巾,利索的往自己眼睛上一蒙,探出手就開始摸魚摸蝦。

“開始嘍。”

小夥伴繞著潘垚,嘻嘻哈哈,潘垚略略放了水,要抓到人時,又讓他們從她手中溜走。

很快,這裡隻有小孩尖銳嬉鬨的笑聲。

大家夥兒又喜歡和潘垚玩了。

“捉到了!”

潘垚摸到一處枯樹下。

她旁邊這個人的氣息有些淺,還不會躲,正好,她當膩了鬼,一把就將人抓住了,扯著對方的袖子,另一隻手去摘自己眼上的紅領巾。

今日天光有些黯淡,光落在眼裡也不太刺眼,紅領巾扯下,瞧見手中抓到的人,潘垚的眼睛瞪圓了些。

徐蒔樹臉紅了紅,“我,我沒有玩,就在這兒看著。”

潘垚鬆開手,意外不已。

她抓到的人竟然是徐蒔樹,他們六裡鎮小學的小名人,有手表,特彆豪,上課拉鈴,下課也拉鈴的徐蒔樹。

“徐蒔樹,你怎麼在我們村子?”

潘燕妮跑了過來。

徐蒔樹:“你們村的陳清水,他是我家親戚,我們來走親戚的。”

都說皇城根腳下,石頭一砸,隨便一個都是皇親國戚,他們這村子裡呀,也不差皇城,隨便一指,七拐八拐,都帶著血親呢。

潘垚和潘燕妮恍然,是水伯家的親戚啊。

“那你也一起玩吧。”潘垚將紅領巾塞到徐蒔樹手中,笑眯眯道,“正好,輪到你做鬼了。”

徐蒔樹低頭看紅領巾:……

怎麼就輪到他做鬼了?

最後,徐蒔樹頗為無奈的將眼睛蒙上,喊了一聲開始嘍,探手在前,開始摸魚摸蝦。

這個時候工業產品都還貴著,徐蒔樹有手表,應該是不差錢的。

可是,在和潘垚幾人玩耍時,潘垚瞧到,他的褲子短了一些,露出腳踝的位置。

這年月辛苦,小孩的衣衫不合身常有,不過,這數九寒冬的天氣,腳踝露在外頭,著實是有點凍人。

他腳踝處能見到一塊疤,半數藏在褲腿中,露出的一點,猙獰不平。

足以想見,當初這傷,幾乎見骨。

衛生院的醫生說的對,這疤,估計得留一輩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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