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牛剪紙?”於大仙拿眼睛看潘垚。
潘垚點頭, 她是附了點靈在那剪紙之中。
“前些天,我跟爸爸去九龍鎮賣魚,瞧著伯伯命宮晦暗, 是有血光之災的跡象。”
“正好, 和伯伯夫妻宮有緣分的那位嬸嬸送了我一張生肖剪紙,小蛇威風又可愛, 我心裡歡喜,就也送了伯伯一張金牛報春了。”
孫永傳:“對對對!”
“你們是不知道, 這事兒真是神著呢。”
說起昨晚的事,孫永傳後怕的同時, 還一臉的驚歎。
真彆說, 一般人還真遇不上這樣的事, 後怕歸後怕, 但這事兒啊,估計也夠他吹噓一輩子了!
“昨兒,我們一家搬了老宅,又是除塵又是打掃, 守歲的時候,我們也沒什麼精神, 早早便睡下了。”
不單單是沒精神, 今年的年過成這樣,他們也是沒心思守這個歲了, 隻是,家醜不外揚,孫永傳也不說這些事兒,那要是說起來,就跟老太太的裹腳布一樣, 又長又臭。
孫永傳在心裡歎了口氣,打起精神,繼續往下說。
“十二點的時候,鞭炮聲特彆的響,迷迷糊糊中,我就有點醒,後來,鞭炮聲一直響到十二點半左右,慢慢的就停歇了。”
潘垚聽了,在一旁不住的點頭。
她昨晚守歲了,確實是這樣。
這時候大家還不夠富,再等幾年,那過年的鞭炮能放到淩晨兩點鐘,還有砰砰砰的煙火,牡丹,菊花,錦冠……大鵬騰空,花樣多著呢!
忽然,孫永傳眉頭一皺,眼裡有後怕浮上。
“外頭漸漸靜了下來,但是,我還是聽到屋子裡有動靜聲,窸窸窣窣的,還有點像哢嚓哢嚓這樣的聲音。”
“我原先沒在意啊,後來一想,該不是老宅子許久沒人住了,裡頭有了蛇窩吧……這樣一想,我激靈了下,人一下就清醒了過來。”
哪裡想到,蛇窩沒有瞧到,年久失修倒是有。
那時,天光已經有些蒙蒙亮了,他又摸了床頭的手電筒,這樣一照,就看到房子木梁上有木屑落下,哢嚓哢嚓的聲音,也是因為木梁要斷了。
孫永傳睜大了眼睛,想喊都要來不及。
“說時遲那時快,眼瞅著那木梁就要斷下,我也沒用,這麼一嚇,腳下就跟生了釘子一樣,喉頭就跟哽著粗砂一樣,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囫圇話都喊不出一聲來。”
“你們是不知道,那可是根主木梁啊!”
“它要是真塌了,今兒,我和我媳婦,還有我家那雙兒女,都得被砸在房子下頭!”
那時,他心裡就一個念頭,完了,這下是全完了。
“危急時候,阿妹你送的那張剪紙亮了亮,接著,我瞧到了今生都不會忘記的一幕。”
孫永傳眼神火熱火熱,看著潘垚,那就跟看個神一樣。
於大仙咳咳兩聲,提醒這快四十來歲的漢子克製克製。
“大爺,您知道嗎?那金牛報春的剪紙它活了!”孫永傳不理睬。
那時,隻見一道靈光閃過,貼在牆上的剪紙瞬間活了。
一頭真真切切的金牛四蹄犇犇的踏空而出,牛角彎彎,威風凜凜,腳下有金光,好似當真踩著金銀元寶而來。
“那牛角特彆的大,脖頸處鼓起,十分的有勁兒,一下就頂住了房梁。”
瞬間,那窸窸窣窣還有哢嚓哢嚓的聲音停住了。
……
芭蕉村,小廟。
孫永傳想到這一幕,還覺得驚心動魄。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日,他見著鄉下的一頭牛,竟然會覺得它無與倫比的美麗。
潘垚眼裡流淌出擔心。
“房子塌了嗎?”
“這大過年的,你們有地方住嗎?”
說著話,她拉了拉於大仙的手,把紅包往於大仙的手中一塞,示意他幫忙將紅包還回去。
好可憐哦。
大過年的還沒地兒住。
童言稚語的關心,孫永傳鼻子一個酸澀,險些當場落淚了。
“沒,還沒塌。”孫永傳將紅包推了過去,咧嘴笑得爽利,“沒事,這是給阿妹壓祟的紅包,不多,就一點兒心意。”
於大仙見他真心實意,也就不推辭,將紅包往潘垚口袋裡一收,“好了,長者賜不可辭,小丫頭就彆操心那麼多了,開心的收了吧。”
“恩,謝謝伯伯。”潘垚道謝。
話鋒一轉,潘垚又有些不放心了。
“不過,伯伯你們還是裡先彆住那老宅子裡了,我隻送了一點靈在金牛眼睛處,主要是嬸嬸那剪紙的技藝好,這才金牛報春來。”
“是是,我們也不敢住了。”
孫永傳遲疑了下,還是道,“今兒來,除了感謝阿妹送的金牛報春,還是想讓阿妹去我那宅子,幫我看一看。”
潘垚詫異,“怎麼了?”
孫永春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吞了吞唾沫,眼裡有驚恐之色閃過。
“那會兒,金牛的牛角朝木梁頂去,金光閃閃,恍惚間,我好像瞧見木梁上生了一張臉。”
木頭有臉,能是什麼臉?
那自然是鬼臉!
這話一出,於大仙率先打了個寒顫。
潘垚側頭,視線往老仙兒臉上一瞄。
於大仙:……
“咳咳,風大,今兒這北風真是大,怎麼好像有點冷了,還是進屋加件衣裳吧。”
所以,絕對不是他老仙兒他瘮得發慌,心裡怕了。
潘垚口袋裡還揣著紅包呢,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再說了,這大過年的,沒個屋子住,多可憐呀。
“我去您家瞧瞧。”
“哎!”孫永傳喜得不行,心裡的大石頭瞬間就擱下了一半。
……
大年初一的船家沒有歇,六裡鎮的碼頭邊還停著兩艘的船,其中一艘就是老周家的。
畢竟,這過年時候,走親訪友的人比較多,正是生意好做的時候。
和誰過不去,那都不能和錢票子過不去呀。
於大仙騎著車帶潘垚來到碼頭邊,牽著自行車上船,車子就停在甲板上。
潘垚跟著老仙兒一道進了船艙。
“瓜子,花生,橘子……廣澳梅嘞!”
離船開還有一會兒的時間,兜售零食的婦人手腳靈活的跳上了甲板,脖子前掛一個帶子,上頭一個木板,裡頭是瓜子花生甘蔗等物,還有一些是紅紅綠綠包裝的零食。
潘垚瞧到,在她腰間還掛著一個袋子,隨著走動,有叮叮咚咚玻璃碰撞的聲音。
她不禁咋舌了。
是橘子味兒的汽水耶!
於大仙瞪了一眼,“瞅都彆瞅,你吃了是嘴巴痛快,我耳朵就不痛快了,你爹就跟那大白鵝一樣,賊能叨。”
“回頭他要是知道了,能叨叨叨得我耳朵發疼!”
於大仙堅決不給潘垚買汽水。
大冷的天,吃什麼汽水啊!
潘垚意興闌珊。
大冷的天喝汽水,那才叫舒坦。
唉,做小孩,真是沒自由。
不愧是常年在孩子堆裡混的,孫永傳知道孩子好吃貪耍的心。
見潘垚和於大仙這輕鬆模樣,他那緊繃的心更是放鬆了,當下便買了包梅子,又買了一卷的瓜子。
這時候的瓜子散裝的,用報紙卷一卷,折一折,便能裝一小袋。
“給,嘗嘗,這廣澳梅好吃著呢,小孩兒最愛吃這一口。”
怕於大仙客氣,孫永傳又道,“吃點梅子也不暈船,這裡去九龍鎮,還有一段水路。”
隻要不是在大冷的天喝汽水,於大仙自然是沒什麼意見。
潘垚嘴裡含著梅子,眼睛瞅著對麵那小夥子,他手中就拎著汽水瓶子。
白白厚厚的玻璃瓶,矮矮胖胖,有幾分可愛。
當然,最可愛的便是瓶子裡那橘黃橘黃的汽水啦。
還冒著泡兒呢。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於大仙:……
他粗糙的手擋住潘垚的眼睛,壓低了聲音。
“少看兩眼,這麼饞,丟人死了。”
“……好了好了,給你買!”
潘垚一口一個梅子,再喝一小口的汽水兒,被那滿是氣泡兒和冰冰的口感冰得眯上了眼睛。
嗝兒。
好舒坦!
於大仙:“土土,喝自己的,彆老偷偷瞄著人家看,你自己手中也有了。”
說完,於大仙感覺到對麵的視線,連忙彆開自己的視線,故作不在意的咳咳兩聲,抓了潘垚手中的兩顆瓜子磕了磕。
潘垚:……
老仙兒好刻意啊。
未免自己在老仙兒眼中真落下那饞嘴的印象,她少不得解釋道,“我看的不是他的汽水,看的是他周身氤氳的氣場。”
潘垚還是頭一次見著,有人的姻緣宮如此晦暗,明明有數根紅線牽起,卻又在探出時斷裂消弭,每每橫生波瀾,中途崩殂。
姻緣一事上坎坷的喲。
潘垚看對麵那小夥子,眼裡都淌著同情了。
再這麼蹉跎下去,再是帥小夥子,那也得成了老光棍嘍!
不錯,這小夥子生得倒是頗好,瘦高瘦高的,雖然有些黑,不過長得十分精神,對上潘垚的視線,他還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這會兒還舉起手中的橘子汽水,隔空和潘垚碰了個杯。
潘垚也跟著晃了晃橘子汽水瓶。
咕嚕咕嚕,大冬天的橘子汽水,彆有一番滋味。
……
“突突突!”
隨著發動機啟動,船兒破水,朝大江外頭開去,冬風呼呼的刮來,從木船的縫隙中吹了進來,潘垚將汽水收妥,老仙兒瞧著那還剩半瓶的玻璃瓶,悄悄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隻喝了一半,三金的嘮叨應該也能少一半吧。
聽到潘垚說,她看的是對麵小夥子的氣場,於大仙也沒有多問。
做他們這一行便是這樣,上趕著不是買賣,真給彆人說,哎,你最近運氣不行,巴拉巴拉,大家夥兒還警惕看他們,隻當他們是騙子要騙錢的。
還不如啥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