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被叫潘土土, 潘垚一點也不怵,笑得愈發歡快了。
片刻後,她繃著笑臉,故作正經模樣, “府君喚我?”
才說完這話, 潘垚自己先忍不住了, 噗嗤一聲又笑了。
玉鏡府君瞧著在小廟屋簷處笑得打跌的小姑娘,頭一次懊惱,他就不該寫啥劄記,還如此碎碎念。
修行之人神識強, 修身先修元神, 不單單博學廣記, 學東西比彆人快, 更顯聰慧, 就是以前發生的事,再久遠之前的記憶, 隻要他想,記憶便如河底的卵石, 清水一滌,瞬間門剔透明淨。
玉鏡府君稍稍想了想,便記起了自己在手劄中寫了什麼, 分毫不差,清晰明了。
當下, 那雷雲紋的衣袖便拂過了眼睛。
玉鏡府君以手抵額, 瞧了一眼潘垚,無奈長歎一聲。
“那手劄呢?”
“乾嘛!”潘垚往後退了一步,警惕不已, 雙手雖然沒有那手劄,卻還是背到了身後。
“那手劄是老仙兒傳給我的,長者所賜,不可輕忽,它是老仙兒對徒弟的一片心意,我和府君再要好,那也是不能給你的。”
玉鏡府君:……
潘垚振振有詞,末了,她眼裡盈著笑意,不忘揶揄,道。
“再說了,你就是和我討手劄也沒用,我都瞧完了,也記在這裡了。”她點了點了腦袋,頗為自豪道,“我記性可好啦。”
玉鏡府君:……
這好記性的事,他還能不知嗎?
畢竟自己剛剛才體會到。
“走吧,咱們去月亮灣。”
白影從小廟屋簷上落下,清風徐來,寬袖盈風。
潘垚跟上。
“府君,你真掉眼淚了?那這生發符紋液煉好,我送府君一些。”
潘垚走在玉鏡府君前頭,手中揪著那紙鶴,還笑吟吟道。
“……沒有。”
“有——”小姑娘拉長聲音,還在逗人,“手劄裡都寫了。”
微歎一聲,玉鏡府君再次感慨。
人呐,還是彆輕易寫啥手劄,正經記錄道術便記錄道術,莫要碎碎言,隔個幾年再瞧,自己都不忍心看,要是被彆人瞧到了,那就更糟!
瞧,哪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被小姑娘揶揄了。
“吃不,春日的桃子。”
想著潘垚剛才說最喜歡吃桃子味的糖果,玉鏡府君手一翻,上頭出現一顆桃子。
潘垚瞧了瞧,隻見桃子頗大,像一個倒轉的心,桃尖微微翹起,外皮桃粉,上頭有細細的絨毛,隔了老遠便有桃子的芳香飄來,一瞧便是豐盈多汁的,和以後那些隻有桃子模樣,沒有桃子滋味的大桃子不一樣。
潘垚拿眼覷玉鏡府君,哼哼他倒是狡猾,居然知道拿東西出來,這是在岔開話題呢。
她是這麼容易被哄騙的嗎?
不過……這桃子瞧過去是真的香。
罷了罷了,府君皮薄,要是再逗下去,真該惱羞成怒了。
給自己找足了借口,潘垚接過桃子,嘗了嘗。
隻一瞬間門,那大大的杏眼眯了眯,滿眼的滿足。
果真是想的那樣好吃!
走在一旁,那道白影不落痕跡地籲了口氣。
……
夜風卷著枯葉吹來,月亮灣這一處很是靜謐,隻有那如華蓋的樹葉隨著清風搖晃,如一團漂浮半空的綠雲。
每一次瞧,潘垚都覺得很美,這樣大的一棵樹,當真是美得讓人心醉。
這麼美的樹,怎麼能不成為樹靈?
彆說大榕樹自己了,就是旁人瞧了,都得跟著遺憾!
玉鏡府君瞧了瞧樹上的臉,也在惋惜,“是隻差一步之遙,可惜了。”
潘垚:“是啊,好生可惜。”
就跟她們考試一樣,要是考了99.5,任是誰,那絕對都得懊惱丟掉的0.5分,懊惱自己不認真,粗心馬虎了。
怎麼就那麼不小心,丟了那點點分數,要是再認真一點,那就滿分了!
倘若考了五六十,七八十,那就不多想了。
就跟何金成一樣,卷子往書包裡一塞,手指頭頂一頂鼻頭,從課桌肚子裡掏出牛皮筋紮好的洋畫兒,氣勢洶洶衝進小娃娃堆裡,來個決戰三天三夜!
卷子?那是啥東西,阿爸的筆跡,他都會臨摹了!
就是因為隻差這麼一點點的距離,功虧一簣,這才讓人扼腕。
……
借發行功德一事,玉鏡府君想了想,微微點頭,“就是土土你得辛苦些了。”
繪了符紋,煉成符紋液,這還未完事,還得去市裡販賣
隻有旁人受了這份生發恩,功德才積下。
玉鏡府君想起,他曾經收過的一位門徒便是皮行,所謂皮行,那是江湖上賣狗皮膏藥的。
他記得,自己收那門徒進山門時,他便是賣了膏藥和客人有了糾紛,還差點惹上了人命官司,百口莫辯,後來無事了,有些心灰意冷,乾脆跟著自己入了山門,不再做這皮行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