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有煙花在半空中綻放, 萬紫千紅,流光溢彩,擦亮了夜的昏黑。與此同時, 一根根箭矢如流星, 隨著彎弓拉滿, 銳意不可擋, 直擊懸浮半空的粒粒佛珠。
那氣勢,當真是弓開如秋月行天, 箭去似流星落地。
箭矢和佛珠相碰, 綻開更耀眼的光芒, 最後, 有星星點點的光亮落下。
許風和狼狽地往前踉蹌了幾步,抖著手去接, 自然接了個空。
沒了。
他的修為沒了。
“哈哈哈,一場空,一場空……”再抬頭, 許風和看著半空中的潘垚, 眼神是壓抑到極致前的平靜,下一刻就要瘋魔了去。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 自己竟會敗在了一個黃毛小丫頭手上……可笑,當真可笑。”
潘垚沒有理會,打鐵趁熱, 準備趁他病要他命!
打鬼棒化作的彎弓沒有擱下,弓弦拉滿,虛空中又是一根利箭。
玉鏡府君看去。
隻見箭芒冷冽,不知什麼時候,一輪半滿之月在潘垚身後徐徐升空, 冬風獵獵吹來,拂動她的碎發,吹得衣裳簌簌而響。
幽藍的天幕,群星閃耀,月光好似都落入了那雙杏眼中,她的眼睛極亮,黑白分明,拉弓朝前看去,目光極為專注。
“嗖——”隨著潘垚鬆手,利箭裹挾著颶風,呼嘯地朝許風和身後那道巨大的虛影襲去。
許風和兩眼驚懼,“不——”
這一刻,利箭如颶風,【打邪滅巫朱元帥,行刑拷鬼孟元帥】,打鬼棒上這幾個字拉長了風炁,瑩光耀耀,如巨龍昂首一般,猛地朝虛影的心口刺去。
虛影雙手合十,手掌厚厚,似要念一句佛號擋住,下一刻,它眉眼低垂,視線落在那被刺破了的掌心上。
隻見潘垚這一箭勢不可擋,“嘶嘶”卷磨著虛影合十的手,最後,直擊它的心口之處。
帶著茫然,帶著不可置信,似乎是還不知道狀況,虛影低頭看去,目光怔怔,下一刻,它的身上有了裂痕斑斑,猶如大片的玻璃碎去一般。
風一拂過,碎痕如煙散,了無痕跡。
潘垚這才收了弓箭,打鬼棒重新變成棍棒模樣。
“噗!”許風和再也承受不住,一口鮮血噴出,血濺三尺遠。
潘垚這一箭,直接破了他的胎身命。
忽然,潘垚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簌簌的聲響,她轉頭看去,就見積翠如雲,將自己團成一個大圓球的緋爪山茶開了花。
橢圓帶著鋸齒的樹葉之間,本就有許多的花蕾,此時,猶如春風吹來一般,一朵又一朵的緋爪山茶花開,天空落下了鵝毛飄雪,花瓣層層疊疊地綻開,美得不可方物。
戴雪而榮,那是花開的聲音。
“阿茶姐姐。”如風又似光,潘垚的元神歸位,睜開了眼睛。
她回身看去。
這是在花樹的枝蔓中,枝條細細密密,不透光,怕潘垚悶著,緋爪山茶努力地撐起一片小小的天地,將她護在裡頭,靠近自己根腕最重要的位置。
“砰砰,砰砰——”潘垚側耳,聽著花樹沉睡時,枝乾深處發出的聲音,是山茶花鬼的心跳。
潘垚心中感動。
她護著它,它也在努力護著她呢。
“姐姐,沒事了,我出去瞧瞧。”
潘垚將手擱在樹乾上,湊近,小聲地說了兩聲。
樹乾之中,失了大半元氣的山茶花鬼似有所覺,隻見此處無風,山茶的樹葉微微而動,下一刻,枝條抽去,圓球散開,它重新延展成一株挺拔的山茶花樹。
“府君!”
玉鏡府君看去,就見小姑娘從綠雲之中出現。
她瞧著自己很高興,似是知道自己擔心,當即拍了拍山茶樹褐色的樹乾,又拍了拍自己,笑得眼眸彎彎。
“府君彆擔心,阿茶姐姐沒事,我也沒事。”
玉鏡府君:“恩,我瞧到了,盤盤很厲害。”
聽到一聲誇,潘垚有些羞赧,又十分自豪,腰板一直,嘿嘿一笑。
“我也覺得自己厲害!”
“對,是非常的厲害。”玉鏡府君忍不住又是一笑。
……
“花、花怎麼變白了。”
另一邊,莊東福瞪大了眼睛,抬手指著院子裡的樹,驚得不行,喃喃自語。
山茶滿樹的花開,有濃鬱的花香飄來,冬風獵獵,帶來山茶花樹枝葉摩擦的簌簌聲,聽到莊東福的一聲驚詫,潘垚和玉鏡府君回頭看去。
隻見原先是一樹的緋爪山茶花,此時,山茶花褪去了緋和紅,紅色的抓痕褪去,花瓣淺淺的粉同樣褪去,積翠的綠葉間如有白雪堆疊,中間暈一點兒俏皮的淡黃花蕊。
觀音白。
此處靈炁濃鬱,且許風和的胎身命破去,修為散儘。沒有了遮掩,他原先澆灌在觀音白中的鮮血散去,被他以邪法遮掩的天機如雲散天清,莊家這一棵花樹終於露出了它原本該有的模樣。
此處有雲雷聚起。
潘垚抬頭看天,就見天上落下一道巨雷,目標明確,直接朝許風和劈去。
“不!大哥!”許麗雲目眥欲裂,瞅著這一幕簡直要心肝都碎了去。
她踉蹌地起身,不管不顧地就要往許風和的身邊衝去。
“媽,你瘋了!”莊東福一把拉住人,難以置信模樣,“那是雷啊,過去要跟著一起挨劈的,回頭彆說是人了,連個渣都沒有。”
似是應和著莊東福的話,空氣裡有肉的焦香味,怪香的。
潘垚皺了皺鼻子,瞥了一眼,嫌棄又鬱悶地嘟囔。
“都是這大和尚,我都不想吃烤鴨了。”
香酥的皮,柔軟的內裡……
雷光之下,許風和也是如此,劈了一會兒,火候就過了些,瞅著這時被燒成了焦黑,不過,內裡還紅紅嫩嫩。
玉鏡府君:……
許風和哀嚎不停。
隻見雷光耀眼,能見他的四肢不停地揮舞,痛苦不堪,聲音愈來愈小,最後,他兩膝跪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身子狼狽倒地,砸起黑灰陣陣,碎肉點點。
“啊啊——”許麗雲又驚又痛,捂著臉無助地哭嚎,“大哥啊,我的大哥!”
莊東福也想尖叫,他也好怕啊。
“你鬆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