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垚還沒報警呢, 街坊鄰居中,一個大叔動作利索,搶先去了小賣部, 電話筒一提, 手指撥了號,報了警。
“喂,110嗎?出人命了,大事兒!”
為人民服務, 警車來得很快,瞧著成了黑炭塊的許風和,個個都驚了驚。
許風和的情況, 一看便知, 這是高壓的電力擊過所導致的。
將軍巷這處沒有高壓塔, 屍體四周也沒有挪動搬運的痕跡,再加上莊東福的答話,公安很快就下了判斷。
這是一場天災, 許風和是被雷火劈的。
如此一來, 道一聲節哀, 許風和的屍體不帶回公安局, 直接交由家屬處理。
左右莊家這處宅子就是許風和的親戚家。
大舅哥沒了, 妹妹妹夫和外甥搭一把手, 人之常情, 沒有必要再拉回公安局。
許麗雲像是失心瘋一樣,搖著頭不肯認。
“不不,不是天災,是有個小姑娘,她和大哥鬥法, 大哥輸了……是她害的,是她害了我大哥,是她是她!”
她一邊癲狂地喊著,一邊用力地抱著成焦炭的許風和。
因為用力,焦黑的屍體外殼又簌簌掉了些黑皮,露出裡頭紅紅的肉,血水滲了好一些出來,直把許麗雲新做的襖子打臟。
鼻翼裡都是肉的焦香,還有血腥味,許麗雲恍若未聞。
她的樣子太瘋太顛,周圍瞧熱鬨的人心裡犯嘀咕,有些怕,腳步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
乖乖,麗雲這模樣,還真有點像是被鬼迷了心竅!
大家夥心裡想著,卻不敢多說,沒瞧著穿著警服的公安在麼。
身姿挺拔,麵容嚴肅,一身的正氣,可不好說這些迷信的話!
許麗雲眼睛四顧,最後瞧到了遠處的潘垚,頓時,她眼睛裡迸出了光,像是找到的宣泄的口,抬手就衝潘垚指去。
“是她!警察同誌,就是她!就是這小丫頭片子!”
“她和我大哥鬥法,大哥輸了,她還不罷休,引了雷劈了大哥,□□!不是!”
說道後頭,許麗雲聲嘶力竭。
公安將視線看向了潘垚,皺了皺眉頭,目光裡有著遲疑。
還未說話,旁邊的鄉人順著許麗雲手指的方向一看,倒是心直口快,率先說了話。
“麗雲啊,你也說了,這就是個小丫頭片子……嗐,怎麼可能是她害了許大哥嘛!”
眾人的視線在黑炭塊和潘垚之間徘徊。
再害怕的東西,多看幾眼也就適應了。
許風和也是這一片有些名氣的人,鎮災解厄,能掐會算,紅白之事時,大家也有尋他算過日子,許麗雲是他親近的同宗妹妹,來往密切,大家自然認得許風和的模樣。
一個是身量高大,接近一米八的大和尚,一個是稚氣未脫的小姑娘,不知不覺,大家就先帶入了偏見。
小姑娘害的?
怎麼可能!
瞧瞧,瞧瞧!小姑娘這乖乖巧巧的模樣,臉嫩又手白的,吃席的時候,瞅著人就叫阿婆嬸子,衝人一笑時眉眼彎彎,兩頰邊還有酒窩窩,聲音甜甜的。
被喊的阿婆嬸子們,各個心肝都要化了去,隻恨不得這是自家的閨女兒。
這樣的小姑娘會害人?
不信不信!
更遑論,許麗雲口中還說著什麼鬥法……
前幾年破四舊,無形之中,大家夥兒的觀念還是有些變化的,鬥法一詞縹緲,沒有親眼瞧著,誰也不會輕信。
“是她!真是她!”見沒人相信,許麗雲著急。
轉而,她就要尋求莊東福作證。
“東福,你給公安同誌說說,你也瞧見了不是嗎?是她和咱們家的緋爪山茶聯手,害了你大舅舅,剛剛那一會兒,咱們的院子裡不是還起了一陣大風嗎?妖風,那是妖風!樹也奇奇怪怪……”
“你給說說,你給說說啊——”
許麗雲一把拉住莊東福的衣角,眼睛很亮,這一刻的聲音雖然輕了去,眼睛卻很亮,好似下一刻就要瘋癲了去。
這個時候,她完全忘了,自己方才說過,莊東福不是莊家的孩子,不是大哥的外甥,狼心狗肺養不熟……諸如這類的話。
許麗雲的手上沾了血水,黏黏濕濕,莊東福有些嚇著了,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
這一退,又戳到了許麗雲敏感的神經。
她牙關緊咬,瞅著莊東福的神情不像瞧兒子,倒是像殺親的仇人。
白眼狼兒!
養不熟的白眼狼。
周圍有嘈雜的交談聲,街坊鄰居交頭接耳,被這麼多的外人瞧著,到底挽回了許麗雲的些許清明。
她低下了頭,沒有把心裡的話喊出來。
可直麵許麗雲那噬人的眼神,本就心裡有疙瘩的莊東福卻無法當做無事發生了。
心裡一個咯噔,原先在街坊鄰居你一言,我一語的力證下打消的想法,瞬間又湧上了心頭。
莊東福遲疑。
他真是親生的嗎?
一旁,丁玉如也擔憂得不行。
鬥法——這個她見過哎!
小大仙這般厲害,鬥法勝利,那不是正常事麼!
隻是扯到了人命官司裡頭,丁玉如多少有些不放心。
對上公安瞧來的視線,潘垚先是心頭一揪。
公安叔叔誰不怕呀,小朋友最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