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第 194 章(2 / 2)

潘垚提著燈,往棺木方向湊去,有些好奇。

“化骨了嗎?”

龍口銜珠,光彩耀耀,也將漆黑幽暗的棺槨照亮,驅散了陰寒森冷之炁,才湊近瞧了瞧,潘垚便瞪大了眼睛。

濕屍!

沒有化骨,竟還是濕屍。

所謂的濕屍,就是棺槨再開時,裡頭本該腐爛化白骨的屍體保存得極好,還有人的形狀,皮膚潤澤,五官清晰。

龍口處的光亮照過十口棺槨,潘垚驚詫的發現,這十具的屍體無一不是濕屍。

而且——

更讓人驚悚的是,這十具屍體或老年,或壯年,或青年,他們都生有一樣的五官,就像同一具的屍體,隻是死的時間不一樣。

“瘋子,真的是瘋子。”潘垚喃喃。

這一刻,瞧著棺槨中躺著的屍體,上頭發飾衣裳不同,能見時代變遷,五官身量卻無差,隻年輕和年老的不同,潘垚這才深切的感受到,到底什麼是善魂投胎。

她的目光落在一具最為年輕的濕屍上,雖然麵容灰白,眼睛緊閉,呈現的是死亡陰森的樣子,可是他——

這眉,這眼,這唇……

分明和記憶中徐蒔樹的樣子相似。

像長大後成青年的徐蒔樹模樣。

鐵證在此,有度真君便是白鷺灣去了香江的地主。

徐蒔樹…他是善魂。

“這樣的長生,究竟有何意義。”玉鏡府君歎了一聲。

師兄入了妄道,早已猙獰成一個怪物,隻怕,他自己都不認得自己了。

話落,玉鏡府君朝懸崖邊的這十具棺槨丟了一粒火。

潘垚看去,隻見“砰的”一聲,火光衝天,肅肅冬風中,火舌四處飛揚亂串,有黑煙騰空。

煙的形狀很怪,幻化出各種模樣,似人影在裡頭呐喊哀嚎。

細聽,裡頭確實有鬼叫之聲。

“府君?”潘垚提著龍形燈,在玉鏡府君的示意下,離這大火和煙霧有一段的距離,也因為遠,她將火光之上的煙形瞧得清楚。

玉鏡府君的目光同樣落在那一處。

“這是遺留在屍身中的一分魄。”

潘垚恍然。

《呂氏春秋》中記載,死而棄之溝壑,人之情不認為,故有葬死之義。葬者,藏也。人有三魂七魄,死後葬於地下,隨著屍身化骨化土,從此前塵往事儘了,亡者重入六道輪回。

而濕屍,這是魂散而魄滯。

魂乃陽性神靈,附於人之氣,主宰人的精神思維活動;魄乃陰性神靈,附於人之形,主宰人的形體活動。①

魄滯,就算這十具屍體已經死了很久了,如今破出了鬥量金的風水法陣,要是放任屍身不管,極容易詐屍。

潘垚提著燈瞅了瞅火光中的屍體。

有幾具還是穿清朝的褂子呢。隻見有兩世當了官,穿的氣派,還是清朝的官服,帶著三角錐的官帽,脖子上掛珠鏈……

渾脫脫就是電視裡演的僵屍模樣嘛!

還是長得很像的僵屍,這不成僵屍家族了?

潘垚默默往玉鏡府君身邊靠了靠,偷偷拽了拽他垂墜的袖袍。

她彆的都不怕,倒是有幾分怕這玩意兒。

主要電視上演得太嚇人了。

瞧著這衣服就心裡打怵,瘮得慌。

玉鏡府君側頭看了一眼,任由潘垚拽著。

……

化去了屍骨,風一吹,灰燼落入了山崖底下,潘垚瞧了瞧,焚屍的那一塊地方沒了草木,露出下頭的岩石泥土,因為濕屍陰炁,這土壤焦黑,岩石也染了一層不吉的黑。

兩人化了道靈炁,潘垚又尋了些草籽,撒在了這一塊地裡,見它們埋於泥土中,隻等春暖之際便能破土而出,這才放下心來。

抬頭,對上玉鏡府君的視線。

潘垚引了流水淨手,一邊還笑著閒聊。

“不會太早哦,這個時候是種下種子最適合的時候了。”

“我聽村子裡種地的大叔說了,草木的春天,和咱們的春天不一樣,它們的春天來得要早一些,所以,寒冷時候,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它已經悄悄在努力,春一來,也是它們最早冒頭告訴我們。”

玉鏡府君:“盤盤知道得真多。”

“嘿嘿,我喜歡和大家聊天,叔叔嬸嬸,阿婆阿爺……都能告訴我很多事呢。”

不知不覺,天邊出現一道魚肚白。

山間的清晨空氣沁涼,兩人貪戀這山間幽靜,一路說著話,一路往山下走。

遠處有太陽冒頭,晨光一路從東往西鋪設而來,驅散夜的昏黑,拂過樹梢,卷過崖邊山石,染紅山間氤氳的雲炁。

潘垚伸手,正好抓了抓這晨昏線,隻一刹那,它奔奔波波又往前繼續鋪設去,不為任何人停留。

“對了,咱們去香江嗎?”

“去香江作甚?”

“找有度真君呀。”頓了頓,潘垚踢了個小石子,石頭咕嚕嚕往前,砸進了枯黃和青綠相雜的草叢,抖下上頭凝結的滴滴露水。

“我還想去瞧瞧徐蒔樹……”說起徐蒔樹,因是認識的人,潘垚的聲音都輕了一個度。

玉鏡府君停住了腳步,回頭看那道繼續往前的晨昏線。

隻見明和寐在交疊,陰和陽在更換,陽光喚醒了山林,遠處有鳥兒清脆的啼叫。

“啾啾啾,啾啾啾。”樹枝微搖,鳥兒跳動。

“不,我們不找他,師兄,他會自己回來。”

……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