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仰頭回憶曾經美好的時光，點點頭：“你爸滑雪是很好。”
一室久違的溫馨被敲門的聲音打破。初念開門看到來人並不認識，狐疑地問：“你找誰？”
“我找初小姐。”來人道，“奚董知道你們沒車，派我來接你們。”
初念愣了愣，回頭看，初南城手裡拿著衣服，低頭沒說話，王靜臉色僵著。
片刻之後還是初南城先開口：“確實沒車，說的是事實，那麻煩你們來接了，謝謝。”
初念眨眨眼，終是沒說什麼。
司機來接的早，到餐廳也就七點多。司機快到的時候給奚建國打了電話，於是初念一家下車時，奚建國從餐廳裡迎了出來。
“老初！好久不見！”奚建國握了握初南城的手。
初南城麵色略顯尷尬：“是好久不見了。”
寒暄問暖幾句，幾個人往包間走。一路上也沒什麼話，初南城畢竟以前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交際話術雖然生疏了，但基本的應酬能力還是有的，看著沒有多少顧客，隨意地道：“這裡環境不錯，很安靜。”
奚建國笑了笑：“這是小悱名下的餐廳，我嫌人多吵，叫他今天把預定以外的顧客都拒了，方便我們用餐。錢總是賺不完的，是吧？”
初南城沒說話，半晌才點點頭：“對。”
包間裝修很豪華，但奶茶色的地磚反著光，初南城進去的時候滑了一下，奚建國扶住他，回以詫異的目光。
初南城訕訕道：“老寒腿，走路有時候不舒服。”
“那可是要注意保養了！”奚建國招招手，服務生過來幫忙抽開了椅子。
從初南城趔趄的那一刻，初念隱約已經覺得今天這飯可能要加上“鴻門”二字了。她在桌下給奚悱發信息：【我已經到餐廳了，你到哪呢？】
“小悱有個會，男人嘛，事業還是一刻不能鬆懈的！初念你彆著急，他忙完就來了。”初南城讓人把五糧液倒上，又對初念道，“伯伯給你買了禮物，你看喜不喜歡。”
服務生把禮盒端上來，一一打開了，金燦燦的項鏈、手鐲……一個比一個粗。
“戴上試試？”奚建國殷切道。
初念看著那條三根手指粗的金項鏈，感覺戴著能把她壓死，禮貌地說：“謝謝，我……”
初南城看見初念的臉色，接過話：“買了這麼多，太破費了。讓奚兄見笑，時間緊，我們準備的很倉促。”
“不破費！不破費！”奚建國拍了拍初南城的肩膀，“老初你是在……不了解現在的行情，金價不貴的。”
初念閉了閉眼，覺得薑果然還是老的辣，一個臟字不帶，說得你渾身憋屈，還挑不出什麼明麵上的錯。
人家派車接，安排餐廳，又送上豪氣的金飾品，你要是這時候翻臉，倒顯得自己小氣到家了。
王靜在邊上臉青一陣白一陣，餐巾都快被她揉破了。
初念又給奚悱發了遍信息，對方才回：【到了？這麼早？】
初念：【老板，百忙之中來吃個飯唄。】
“要不咱們先碰個杯？大喜的日子呢！”奚建國端起了桌上的酒杯，起身。
初南城戒酒六年，拿了白水杯起身。
“誒？老初你今天可得喝酒啊，你姑娘的事呢！”奚建國說完補了一句，“也當給你接風洗塵了，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喝五糧液，這瓶還是六年前……”
話沒說完，初南城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儘。
初念來不及攔，手機振了振，她看見奚悱發來的信息：【你男人馬上就到了，等著我。】
可她還沒來得及回，初南城就頹然地坐下了，垂著視線道：“奚董，有什麼您就說吧，不用拐彎抹角。”
“也沒什麼，都是兩個孩子的親事。”奚建國擺了擺手，包間裡的服務生都退了出去，他那杯酒沒動，重新放到了桌上，堆起笑道，“真沒什麼，我們對初念沒要求的，畢竟小悱喜歡嘛。也不要求她工作賺錢，結婚準備的事情也多，奚悱平時又挑剔，初念要照顧奚悱再讓她工作就是我們的不對了。反正她現在在小悱的公司，辭職也方便。”
奚建國調查好的，初念終於知道自己今天有多幼稚。
包間裡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奚建國手抱拳放在嘴邊，看了看三個人，接著說：“還有什麼你們可以提，包括老初你要想再創業，小悱肯定會支持，畢竟……”
“畢竟是他把我送進的監獄。”初南城道。
聞言，初念知道有什麼東西碎了。
奚建國像是沒聽到，不氣不惱地說：“你們要是都同意，咱們就簽個婚前協議，該給初念的不會少，但是星非集團做到這麼大，經不起折騰。我也是有什麼說什麼，彆到時候倆孩子過不下去了，波及到集團。”
王靜先站了起來，捂著胸口氣道：“是你們家要來商量親事的，你現在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他倆都在一起了，總不能一直這麼吊著，肯定要談婚論嫁的。”奚建國還是不急不慢，“你們彆多想，我這也是就事論事，畢竟初念以前怎麼對奚悱，咱們心裡都清楚。”
奚建國看向初南城：“你涉及的是經濟案件，小悱在這個位置，他和初念在一起以後多多少少肯定是要被人非議的，各退一步好好商量，也沒什麼不好，對不對？”
初南城臉上顯露出灰敗的顏色，他終於撐不住那份佯裝的體麵，乾笑了兩下：“一樣的，你們小悱我看著也是膈應。”
他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王靜嘴裡說了句什麼，緊追著也出去了。
初念有幾秒的茫然，她緩緩地站起來，心想，可惜了這一桌子肉。
“初念，你要是真喜歡小悱，就簽個婚前協議，再把工作辭了好好過日子，我其實也不想傷了我們父子感情。”奚建國還是原來的姿勢，等著她回答。
初念吸了一口氣：“奚伯伯，我是強忍著才沒把這個桌子掀掉的。”她笑了笑，“這是奚悱的餐廳，您知道的，反正我掀了他也不會生氣。”
奚建國嘴角抽了兩下。
“我知道您什麼意思，您是長輩，侮辱我罷了，不該侮辱我的父母。我爸爸犯的錯，他已接受了懲罰，也並不欠你們奚家什麼了吧。”初念語調平平，卻字字清晰，“您幫我跟奚悱說下，我就不等他了。”
奚建國專門叫著初念的父母來，就是想給初家難看，提醒初南城倆家之間的過節和現在的差距，好通過父母向初念施壓分手。初南城好麵子，他知道。
他也想著，要是拆不開也無所謂，最壞的一步就是讓初念簽下婚前協議。
初念再天真也明白了，她把東西放在桌上，起身。
“初念，伯伯謝謝你。”初南城言辭懇切道，“小悱小時侯被綁架過，也沒有媽媽，我不能再讓他受傷了，希望你能明白這點。我是過來人，什麼都經曆過，想必家裡的事你也已經知道了，作為父親，我不會讓小悱重蹈覆轍。”
初念忽然覺得剛才不是初南城老寒腿犯了，而是這個地磚確實太滑。她腿軟有些站不穩，做了個深呼吸才走了出去。
*
奚悱收到初念的信息時就知道不對了，他嘀咕了一句：“奚建國為什麼今天沒叫上奚惻？”
薑訴怕冷，奚惻帶她出國度假了。但這麼大的事，要是真通知了，奚惻不會不趕回來。奚建國壓根就沒通知，這裡麵就有貓膩了。
奚悱叫停會議要走，還被個跟奚建國一個很親厚的下屬攔了攔。奚悱捏住對方的手腕，差點跟人動手。
但是奚悱還是去晚了一步。
他到時，包間裡一桌子佳肴均未動，隻剩下奚建國一個人。奚悱差點以為初念一家根本還沒有來。
“初念讓我跟你說她不等你了。”奚建國說完走了出去。
奚悱撥了初念的電話，打不通時才發現初念剛給他發了信息：【奚悱，分手吧。彆強求，太難了。】
初念沒掀翻的桌子，奚悱掀了。他把自己反鎖在裡麵，折騰得驚天動地，無人敢靠近。
好久，他才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奚悱很長時間沒這樣發狂過，他打碎所有的東西，把拳頭用力往玻璃上砸。他的手淌著血，卻渾然不覺得疼。
桌椅傾斜，餐盤儘碎。奚悱視線無交點地掃過牆角，發現打落的東西裡有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上麵寫著什麼字。他心裡咯噔一下，拿起來。
“送給我最親愛的妖妃。——初念。”
奚悱手發顫地打開，頂燈的照在上麵，折射出一抹光亮。很輕微的噠噠聲，點點敲在心房。
那是一塊兒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