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6(1 / 2)

……

啊……他還是說出來了。

琴酒定定地看著眼前坐在沙發上少年的發旋。半晌,像是放棄了什麼一樣,把槍從對方的額頭上移開,隨手往茶幾上一扔。

黑色的槍械滑出好一段距離,才堪堪停了下來。

長發殺手自暴自棄般地長腿一跨,徑直在少年的對麵癱坐下來。

他揉了揉自己此刻有些發疼的太陽穴,而後用手肘撐著身後的沙發靠背,仰起腦袋盯著天花板。

“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身為乾部,卻有了這樣的心思。我會報告給首領的。”

“而你會被處死。”

天花板上那一點難以覺察的黴斑在他眼中不斷擴大、旋轉、發散,很快又縮了回去,回歸到最初正常的那一小塊。

“既然我剛才沒有被你開槍打死,那我就不會死。”太宰治篤定地說道。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Mimic是森先生主動引來橫濱的。織田作之助和孩子們的存在也是他告訴紀德的。”

“一切都是為了那張由政府部門頒發的異能開業許可證。”

“這不是一場很好的謀劃嗎?”琴酒短促地笑了兩聲,“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利益,是首領一貫的作風。”

“就算那個‘犧牲’是織田,我也會稱讚他的手段。”

“畢竟我現在所在的這個烏鴉般的組織,BOSS花費了近半個世紀的時間,才將他的觸角深深地埋進了日本上層社會的各個領域。”

“確保了方方麵麵都有他可以動用的棋子後,組織才能明目張膽地在明麵上進行一些活動,顯露出它的存在感。”

“但是在僅僅三年間,森首領就讓港口黑手黨成為了橫濱地下的龍頭組織。這次還在政府那邊取得了合法地位,從此不必畏首畏尾。”

“我難道不應該稱讚他的功績嗎?”

太宰治沉默地坐在對麵,聽著琴酒發表他的看法。

此刻,兩人對峙的場景,像極了三年前他們初見的時候。

當時,他們也是在這個客廳當中,進行了一場交鋒。

隻不過,上次青澀的少年人是替遠在橫濱的森鷗外前來探聽他的態度。

而這一回,已經漸趨成熟的少年卻是在為他自己的計劃前來充當說客。

“話是這麼說,但是……”卷發少年雙手交握,抵在下巴上,“如果你真的對森先生的做法毫無異議、完全讚同的話,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裡和我多費口舌了。”

“而是要麼直接殺了我,要麼在限製了我的行動後,把我交給森先生。”

太宰治向來能看透人心弱點,在這種時候自然會是一擊擊中靶心,絕不落空。

“就算你認為,織田作作為港/黑的一員,被首領拿去換取組織更大的利益這一點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那五個孩子呢?那五個孩子的存在和位置,可都是森先生有意透露給Mimic的。”

太宰治清楚,對方和他一樣,未必會對這幾個孩子的生死上心。

能夠用來充當砝碼的,並不是那五個孩子的生命,而是這件事本身。

將黑暗世界以外、一無所知的人牽扯進港口黑手黨內部的事務並加以利用,這已經越過了對方心底的那條紅線。

這將是對方立場中最容易撬動的一塊。

正如少年所預料的,他將整件事中最令對方不愉的地方直指出來,確實能讓琴酒的態度開始鬆動。

“太宰治。”

長發男子閉了閉眼,難得地認真嚴肅地叫出了卷發少年的全名。

“你不必和我打心理戰。”

“關於這些事情,我自會有衡量。”

“起碼在現在,我並不認為由你來當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會比森鷗外更好。”

“哪怕森首領在這次事件中的部分手段讓我無法認同,但他也確實是真心實意地在為這座城市考慮。”

“我能夠看到,他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港口黑手黨、為了橫濱。”

“但是你呢?”

“你沒有什麼在意的東西,城市也好、港口黑手黨也好,對你來說根本無足輕重,甚至是可以交易出去的籌碼。你的世界裡充斥了太多虛無和無意義。”

“你可以是天生的黑手黨、也可以是最令人膽寒的乾部。”

“我也絲毫不懷疑你的能力。我相信,如果你繼承了首領之位,隻要你想,完全可以將港口黑手黨擴張到比現在大得多的規模,將組織的地位推到最高峰……”

琴酒歎了口氣,直言不諱:“但你唯獨沒辦法做到的,是對組織、對這座城市負責。”

“說不定,在將來的某天,你會像玩厭了某個玩具一樣,視組織為負贅,隨隨便便就拋下它。甚至,它的存在可能會給你帶來痛苦。”

“我不認為,將港口黑手黨交到一個沒有保障的人手中,會是一個好的選擇。”

交到一個平日裡不是在自殺、就是在自殺路上的厭世少年手中,更不是一個好選擇。

年少的乾部大概是對琴酒的反應早有預料。

麵對對方毫不留情的、直叩內心的拷問,他沒有像往日一樣或嬉鬨、或強硬地逃避過去,而是垂下眼簾,語無波瀾地答道:“你說得對。”

“我對於港口黑手黨或是橫濱這座城市確實沒有如森先生一樣強烈的執念,我在意的也從來不是它們。”

“但是,我想要的,是執掌這座城市的權柄,讓自己永遠不會陷入像Mimic事件時那樣被動的境地。”

“並且,讓織田作沒有後顧之憂地在這座城市生活,而不是擔心某天會被突然拋出去當一粒棄子。”

“而為了我自己的願望、為了我自己所在意的東西,維護組織和橫濱的穩定將會是必需的先決條件之一。”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亂來。隻要織田作還在這裡,我就會履行你所期望的那份責任。”

“歸根到底,我也不過是把森先生的最終目的化成了我的必經手段而已。”

“都是需要去做的事,就結果上而言,不會有什麼差彆。”

平日裡常常是虛心假意、花言巧語,讓他人難以辨明真麵目的人,此刻卻是難得的誠摯坦然。

這讓琴酒不由得詫異地重新審視了一遍對方的堅決態度與真心程度。

就在琴酒對太宰治刮目相看、還萌發出了點“孩子長大了”般的詭異慈母心態時,少年又一次開口了。

這次他的語速快了很多。

並且用回了他那種獨一無二的、欠揍的語氣。

“當然,要是黑澤先生不願意站在我這邊也沒辦法。反正我是不會放棄自己的想法的。”

“到時候隻有我一個人也不錯,起碼做起事來也不會礙手礙腳,可以火力全開。”

“被黑手黨通緝也沒什麼。那裡麵大多是蠢貨,他們是抓不到我的。”

“啊——真期待啊,可以把自己的設想一一實踐了呢。”

琴酒:……

這是在威脅吧?!這絕對是在威脅吧?!

好一招以退為進!

要是讓太宰治瘋起來火力全開那還得了?他的難搞程度誰不知道?

恐怕到時候比起外敵入侵,橫濱會先被打內戰的自己人給毀了。

所以他這是在威脅自己?

如果不和他合作,到時候他瘋起來破罐子破摔,篡不了位也要拚命給森鷗外添麻煩,攪得橫濱雞犬不寧。

萬一走到這一步,其中也會有自己的部分連帶責任?

好家夥,這是什麼版本的“毀滅城市的軍功章分你一半”啊?!

那一點微弱的慈母心態才剛剛萌芽,還沒捂熱,就直接碎成了渣渣。

“彆擔心——”

太宰治恢複了他那副笑嘻嘻的樣子。

“弟子繼承老師的職位怎麼能叫篡位呢?”

“這叫提前為老師分憂。”

“港口黑手黨也沒有其他人比我更適合當繼任者了。”

“紅葉姐肯定沒興趣、小矮子隻會使用暴力、還有一個自閉的地下室家裡蹲……”

他開始掰著自己的手指頭數道。

“不是,等等……”

為什麼你順理成章地就開始考慮森首領繼任者的問題了啊?

想要篡位的隻有你吧?!

“你看森先生的發際線已經十分堪憂了。為了他的頭發著想,孝順的徒弟我決定貼心地接過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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