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容澈看到顯著的淺粉色桃花標誌, 以為是姻緣契, 但下一刻就否定了。
且不說他所知道的姻緣契裡,沒有如此完整的桃花, 顏色也完全不對,就說姻緣契的條件, 阿九也不可能滿足。
姻緣契作為人與人之間的契約,一大條件就是雙方都擁有神識, 而契獸是不具備神識條件的,不僅如此姻緣契還要求契約雙方同心同願, 同想相伴永久互相信任。
即便是高級靈智的契獸, 也不可能達成這一心理條件, 畢竟在契獸的世界裡, 人類隻能是主人或者好友。
所以,他果斷排除了姻緣契的可能。
司空雲洲聞言,更是憂慮道:“我倒希望這是姻緣契,而不是其他奇怪契印,可既然不是的話, 那是什麼呢?”
容澈也拿捏不準,這契印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隻是這契印上繁複的金色陣紋看久了, 竟然讓他神識眩暈。
再去細看, 竟然看不清紋路的確切走向。
他沉吟道:“雲洲你說你用的是友契法陣, 那你再畫給我看看。”
“好。”以靈石靈液為引, 在一旁空地上刻畫。
這次法陣中央沒有他和阿九,因此法陣並未生效,隻有一個輪廓。
容澈繞著法陣走了兩圈,疑惑道:“是友契沒錯,分毫不差,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司空雲洲道:“當時有一顆靈石沒能成功嵌入,我以為失敗了,結果強光一閃就多了這個契印,這奇怪契印是否對契獸有影響,能否解除?”
這話像是給了容澈新的靈感,他從乾坤袋中嚴謹地取出靈石靈液,以及珍藏的靈露,重新刻畫法陣。
這法陣耗神更大也更複雜,鋪滿了此處空地,足足用了兩個時辰才完成,做完這一切的容澈也滿頭虛汗。
他微喘著氣道:“這是高階解契法陣,能解現有一切契約,雲洲你帶阿九來試試。”
司空雲洲點點頭,一旁的陸霄聽聞,貓瞳冷冷的一片漆黑,不屑地看了眼地上簡陋的法陣,隨後主動站到司空雲洲對麵。
黑貓神態自若,在陣法中央端坐著。
容澈激活靈石中靈氣,法陣白光一閃,靈氣自法陣紋路飛速流動,司空雲洲驚訝地感覺手腕微微發熱,數息之後……
無事發生,契印仍在。
布陣的靈石靈液已耗儘,黑貓甩了甩尾巴悠悠跳開,懶洋洋地趴在軟榻上看著他們。
昨日想方設法,主動要同他結契,現在就想解開?
他涼涼地看了眼虛脫的容澈,就這點本事,真異想天開。
解契失敗,容澈沉默良久,拉著司空雲洲手腕翻看,最後輕拍掌心道:“無法解除,唯一的可能,這是更高階的契印。”
“高階?”
“是的,解契法陣等階遠低於契約法陣時,將解契失敗。”容澈一改凝重,驚喜道:“恭喜雲洲,第一次嘗試就越階突破!”
司空雲洲聽得雲裡霧裡,直擊重點道:“那這高階契約對契獸是否有害?”
“雲洲大可放心,契約等階越高,對你和阿九都更有利。”容澈解釋道:“我給你的書是初階法陣,你的契約應該還是友契,隻不過雲洲你氣運非凡,機緣巧合竟然結出更高階的契,是我目光短淺一時認不出罷了。”
“當初我第一次結契,是同一隻小白狐,當時也是自己憑感覺試著玩,結果感覺上出了點差錯,最後契約非但沒失敗,還從初階升到了高階,而雲洲你的則應是高階之上!”
不愧是比氣運之子還要強的氣運,不愧是雲洲!
容澈看司空雲洲的目光更加熱切,他終於不用擔心自己氣運禍害到身邊人了。
至於自己可能被司空雲洲氣運所牽連,容澈毫不擔心,甚至甘之如飴。
他滿目驚豔地看著桃花契印,保證道:“若是雲洲你不放心,我回去再問問師傅,看看他怎麼說。”
一想到這可能是更高階的,甚至可能高於現如今所有契約,容澈就坐不住了,當即起身想回宮找他師傅問問。
見容澈這樣,司空雲洲也放下心來,見他要走連忙攔住道:“等一等,我還有一問。”
容澈這才冷靜下來:“雲洲你說,問完我再走。”
“我看書中說契獸可放入契獸空間,隨身陪伴,不知該如何操作?”
“這個簡單。”容澈引他來到阿九前方:“你靈氣運於契印處,神識聯係阿九,同時默喚它進來便可,雲洲你來試試?”
司空雲洲點點頭,凝視著阿九的眼睛,隨後靈氣運於契印處,一股溫熱的暖流自契印處往丹田處而去,丹田處一陣溫熱之氣上湧。
毫無血色甚至堪稱冰冷的麵頰悄然多了兩抹淺粉,陸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張人神共憤的臉上,隨後眼底閃過無奈,身影一動消失在軟榻上。
與此同時,契印溫度消失,司空雲洲麵容重新恢複冰冷,他能感覺到阿九在他契印中,伴在他身邊。
這難道就是契獸空間?
可為什麼……剛才給他的感覺,倒像是阿九主動消失的。
此念頭剛浮現,一旁容澈就篤定道:“這便成了,雲洲果真天賦奇才!”
司空雲洲輕微疑惑,拇指摩擦著契印道:“是這樣的嗎?”
“當然是這樣,雲洲我接下來一段都要呆在宮裡,我在大陸遴選等你。”容澈也沒多想,他心心念念回宮去找師傅,研究自己的新發現。
聞言,司空雲洲也不再懷疑,起身送容澈出門,能收進去就好,這樣阿九就不用一隻貓在房裡等他了。
回到房中,解決心頭大患的司空雲洲心情不錯,嘴角一直處於微勾狀態,雖然看著依舊很冷,不負冰美人稱號,卻多了幾分令人驚豔的生氣。
將阿九放出來,給自己溫了壺桃花釀,一手執杯淺酌,一縷多餘的發絲散落到額前,身後發帶微動那發絲立刻乖順起來。
此時外麵已至黃昏,混光亮光自窗外打入,落在白衣青年身上,暈染出些許煙火氣,融化那渾身冰刺。
陸霄不禁多看了兩眼,忽覺右爪上方微癢,漆黑的毛發叢中,一個米粒大小的袖珍契印正閃爍淡金淡粉微芒。
另一邊,婉拒司空雲洲的相送,容澈帶著幾名護衛下了樓。
大堂中的人立刻警覺,都伺機想上前攀談,就連之前失了臉麵的雲嵐楓都在,隻是那笑多少有幾分牽強。
真是不死心。
在侍衛的護送下,容澈目不斜視地從人群中穿過,進了馬車離開此處,上馬車時目光隨意一掃周圍之人,心中輕嗤。
不僅不死心,還有眼無珠。
一個個對雲洲避如蛇蠍,殊不知他這個氣運之子,在雲洲麵前又算得了什麼?
若說他是溪中錦鯉試越龍門,那司空雲洲便是潛淵之龍,皓月螢火豈能爭輝?
懷揣著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竊喜,容澈非常期待大陸遴選的到來,他等著司空雲洲大放異彩。
到那時,他倒要仔細看看這些人後悔不已的模樣。
各方弟子陸續趕來皇城,大陸遴選也即將開始。
這幾日裡,容澈讓人送過幾次信,告知他師傅的猜測,並確定司空雲洲手腕上的是更高階的友契,讓他放心。
遴選當日,數千名參與弟子都等候在一處寬闊的高台上,摩肩擦踵地將高台了個擠滿,在高台最前方,那裡有一塊巨大的玉石。
長碑形玉石高十丈,其上玄奧莫名的氣息讓所有人屏息仰望。
可即便如此擁擠的高台,在最前方依舊有一處稀疏地帶,那邊是司空雲洲一行人所在之處。
前方便是測驗氣運的玉柱,恢弘氣息撲麵而來,越是臨近遴選,所有人就越是不敢馬虎,以至於現在更沒人敢去司空雲洲身邊。
即便司空雲洲同五皇子相交相識,即便司空雲洲得五皇子看中,也沒人敢率先去冒險。
萬一呢?馬上就開始遴選,萬一跟著倒黴了怎麼辦?
當然,也不是沒人心裡有賭的成分在,一直在司空雲洲身旁空地邊緣徘徊,看著前方玉柱猶豫不決。
司空家其餘四名子弟倒是沒什麼感覺,甚至自覺地將雲洲少爺護在中間。
他們不爭那點氣運,隻知道雲洲少爺是最好的,是那些人有眼無珠。
就在兩方僵持搖擺之中,一名唇紅齒白身材圓潤的修士姍姍來遲,嘴裡正專注地嚼著什麼,晃晃悠悠地就往唯一的空地,司空雲洲身邊走。
頂著所有人目光在司空雲洲身旁站定,那青年修士毫無所覺,手裡還在往嘴裡塞著靈果乾。
今日起得早,錢寶根本沒能吃飽,隻能路上邊來邊吃,吃完手裡最後一塊兒果乾,他才後知後覺地抬頭。
唰——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美人,熟悉的……“嚇!”
他怎麼,怎麼又走到司空雲洲邊上來了,錢寶欲哭無淚,可現在走也晚了,四周人山人海,連落腳之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