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儼/文
到現在為止,兩人一共在各自的10:43聯係上了三次。
每一次她們聽到屬於彼此的聲音,都帶給了對方不同的感受。
等到了現在,她們就已經不再是才剛剛認識對方的“新朋友”了。
她們開始熟悉起來,也和對方分享起很可能隻會跟另一個自己說的心事與秘密。
同時,她們也開始會給彼此提要求了。
畢竟——現在正在用著我身體的人,不是我自己。
如果不想在交換回來以後一照鏡子就哭出聲來,就得和對方商量好“維護事項”不是麼?
單鳴明說,要保持肌肉含量,每天晨跑的習慣也千萬要保留。如果跑不動6公裡,那就跑5公裡。實在不行,4公裡也可以。但4公裡就已經是她的底線了!
至於單明明,她的要求可就能列出一二三了。
那甚至都可以因為她的懇求態度而變成一個名為“姐妹求你”的清單。
第一條:彆剪我頭發。如果一定要剪,請不要讓它長不過肩。
第二條:注意防曬,注意防曬,注意防曬。如果你要進行戶外晨跑,請抹好防曬霜,戴好遮陽帽。
第三條:彆穿露全胸的衣服出門,求你了。
在接下去的十分鐘時間裡,兩人就她們給對方提出的要求進行了態度嚴肅的交流與討論。
在單鳴明提出希望單明明進行怎樣的鍛煉來保持肌肉含量的時候,她幾乎一下就想到了拳擊。
然後她就又一下就想到了她沒能替自己,也沒能替單明明擋下的那個巴掌。
那頭的單明明還在說著讓她覺得極有意思又可愛的話,可單鳴明卻是在這一刻突然說出了有些“爆炸性”的消息。
“有幾件比較重要的事,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
“嗯?”
“我已經從家裡搬出來了。我覺得那裡……太壓抑了,讓人沒法自在地呼吸。”
接下去,她還應該告訴單明明她打算辭職,出去換份工作的決定。
但在那之前,她會想要向單明明問出一個十分困擾她的問題。
“你對你父親的感受和評價,是什麼樣的?”
這樣的問題似乎很快就引起了單明明的警覺和懷疑。
她反問道:“我媽邀請劉捷過來的那天,他對你說了什麼了?”
“這不重要,明明。重要的是,我想要知道你對他的看法。”
“很複雜,也很矛盾。但是,我們還能有時間來說這些嗎?”
“我們每天都能有時間說這些,我們還能有時間來說很多,很多很多事。”
因為這句話,單明明就放鬆地沉到了回憶的更深處。
“在很多時候,我都會覺得……他是很愛我的。隻是他沒有感受他人情緒和理解彆人內心的能力。”
聽著這幾句話,單鳴明會不自覺地在心中問道:到底是不能和不行,還是不想或不在意?
但她沒有問出這句話語。
因為這樣的話,完全沒有意義。
她轉而問出了更關鍵的問題:“我聽阿鋒說,在你大二的時候,有和他提過想要出去留學。學校裡有這個機會,你的學分和條件也完全足夠,但他沒有同意?當時他是怎麼說的?”
“他……”
字才隻說了一個,有關那時候的記憶卻是已經清晰地浮現眼前。
那個時候,她的父親是紅著眼睛,哽咽著邊擦眼淚邊和她說出那些的。
“女兒啊,現在國外那麼亂,沒過多久就出一次槍擊案。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也就你這麼一件貼心小棉襖。要是你在外麵遇到了點什麼,你讓爸媽怎麼辦?怎麼辦啊!”
那時的她感覺很受觸動。
她不僅被說服了,還很被感動。
她覺得自己……感受到了父親對她的愛意,還走過去抱著爸爸安慰了好久。
學校裡的同學們,還有係主任問她怎麼就改主意了,說是不是家裡不同意。
可她卻笑著說,不是的,是她自己想一直就留在這裡,陪在父母身邊。
過不多久後她生日,一直都不送她生日禮物的爸爸在給她準備了每年都有的花束之外,還又額外送了她一份禮物。
那陣子的她和爸爸的關係特彆好,也相信她是真的感受到了來自父親對她的愛意。
臨海財經大學是所不錯的大學。
等到她大三的時候,她的同學們就有很多都陸續去到了知名企業,或者是知名創業人的創業公司實習了。還有很多同學已經開始了出國深造。
可她卻隻是去到了父親的公司。
一待,就是四年。
單明明把當時的情形,還有父親對她說過的話全都告訴了正和她連著語音通話的單鳴明。
現在的她已不是19歲了。
當她再次回想起這些,甚至是說出這些,她的內心會出現很多疑問。
而單鳴明的聲音也將她從那份疑惑中一把拉了出來。
“可是在那之後沒過太久,他就把你弟弟送去美國留學了。”
這件事的後續實在是讓單鳴明覺得太好笑也太諷刺了。
“美國”這個詞一出,真的就不需要讓單鳴明再說更多了。
她相信身處另一個世界的自己能明白她的意思。
在許多人的印象中,那就是最“盛產”槍擊案的留學目的地了。
單鳴明不再有所保留。
她說出了自己此刻的心中所想。
——“明明,你爸爸他是個混蛋。”
單鳴明道:“我會這樣說,並不是因為我對他有偏見,或者是因為我和他起過衝突。我會這麼說,是因為他就是個混蛋。”
單明明沒有很快接上一句什麼。
因為單鳴明想要對她說的話,還沒有結束。
“我會儘力把你的身體鍛煉得強壯一些。但你也得去上拳擊課,明白嗎?這樣的話,下一次,你起碼可以格擋。”
下一次。
下一次……什麼的時候?
“他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