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 142 章(1 / 2)

我穿我自己 琅儼 10744 字 5個月前

琅儼/文

單明明回到她的那間大臥室,在獨屬於這個臥室的浴室裡衝了個澡。

當熱水從她的頭頂不斷往下衝,她頭腦中的那片混沌就漸漸地散開,變成逐漸清晰起來的那一幕幕畫麵,以及聲音。

她終於又能思考了。

而當她洗完了澡,也關了花灑時,那個曾在今天下午的時候出現的想法就相當自然地又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她很幸運]

在這個想法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單明明想到的是雯雯,那樁強生案的受害者。

而現在,當她想起屬於她們的世界的、在二十二年前就已經去世了的姐姐時,她竟也是這麼覺得的。

單明明相信她的這份想法注定不會被這裡的人所理解。

可這會兒她的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

——‘她很幸運,能夠來到這個期待她出生,更允許她出生的世界。’

單明明回家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

而當她洗完了澡、也吹乾了頭發躺在床上,就已經快要淩晨兩點了。

她的身體很疲倦了,可大腦卻異常的清醒。

當她把腦袋放到枕頭上,眼前就會出現許許多多的畫麵。

那是發生在今天的一幕又一幕。

她想起了弟弟在吃晚餐時低著頭說話的樣子,想起了弟弟在來到她們的這張餐桌後,把那束花豎起來時的模樣。

她也想起了今天這樁強生案的受害人在法庭上說出的字字句句。

而後,發生在更久以前的、在她的心裡留下了印記的事就也開始出現。

單明明輕輕地眨了眨眼睛。她想起了母親手裡端著酒,在客廳的落地窗邊神傷的模樣。

她所想起的,並非隻是她用眼睛所看到的那一幕。

她還同時找到了自己在看到那一幕時的感受。

那應當是疑惑與好奇。

它並不強烈,卻是在單明明的內心種下了種子。

自那以後,她每次從自己的房間裡出來,都會不自覺地向那個方向看一眼。她對於那一幕的疑惑與好奇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地生長,從一顆種子長成了小樹苗。

那也讓她對擺放在背麵朝上的神秘相框變得越來越在意。

單明明躺在床上,幾乎想起了她在經過那裡時的每一次轉頭。

她並非主動想要去想起那些,而是那些畫麵、甚至是聲音自己從沉睡的記憶中跳了出來。

為了讓那些畫麵彆再一幕幕地重複出現在她的眼前,單明明隻得更用力地閉上眼睛,企圖以此來中斷那些畫麵。

可隻要她的意誌稍有鬆懈,那些情景就會立刻在她的腦袋裡再次跳躍起來。它們就像是被放映機播放的幻燈片一樣,並且越轉越快。

單明明在床上翻來覆去,卻一直都醒著,也一直都清醒著。

當她終於不再強求自己立刻睡著,她便試著睜開眼睛。她看向窗外的夜空,隻見天上的月亮都已改變了位置,從窗戶的這裡,挪到了那裡。

那就意味著從她躺到床上並閉上眼睛一直到現在,已經又過去了很長時間了。

她失眠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單明明反而坐起身來,並打開了床頭燈。

柔和的燈光出現在這間屋子裡,而在她的大腦中跳躍著的那些畫麵也因為那些光而慢了下來。它們像退潮一樣慢慢地消退。

單明明終於在那暖色燈光的幫助下,奪回了對於大腦的控製權。

她靠著枕頭,坐在床上看了一會兒窗戶外的月亮。這似乎就是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已經相當難得的寂靜獨處了。

然後,童年的那一幕就毫無預兆地再次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單明明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因為這一次,已經在她的腦袋裡出現了很多次的那份童年記憶突然變得清晰了起來。那讓她感覺自己仿佛正在接近某種……真相。

她於是連忙閉上了眼睛,讓自己更深地沉入到那份對她來說可能很重要的記憶中。

在被撬動了的記憶中,父親年輕時的樣子赫然出現在了單明明的眼前。

她的父親醉醺醺地、並且搖搖晃晃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仿佛山一樣地立在那年還很小的單明明的麵前。

這個男人的表情看起來可怕極了。

他並非這個小女孩的保護者,而更像是會深刻地傷害到這個小女孩的恐怖存在。

那甚至都不是一個永遠都無法逾越的巨人,而是盤踞在火山上、身上沐浴著岩漿的,一頭隨時會噴火將她燒成灰燼的惡龍。

‘還敢回嘴?這麼不懂事,早知道就讓你媽把你也打掉了!’

單明明猛地一顫,她幾乎要被流淌在那份記憶中的深刻恐懼感給驚得跳起來。並且,她也因為她所想起的,童年記憶中的這句話語而倒抽一口氣。

可那竟隻是開始。

‘知道什麼叫打掉嗎?就是在你還在你媽肚子裡的時候,把你整個弄碎了再搞出來!反正你和你姐,總歸要打掉一個。或者就該兩個都不要!我們家,不要沒用的丫頭。作踐錢!’

這個男人喝醉了,整張臉又黑又紅,也似乎遇到了讓他很是不快的事。

於是他就趁著酒醉的機會,肆無忌憚地在根本不可能明白這些的女兒麵前說起了這些話,也借此惡意地發泄起了對於生活的不滿。

這個男人可能以為,孩子還小,不可能記得的。他於是也就像是在嚇唬小貓和小狗那樣,嚇唬他的女兒。

可事實上,他的女兒卻一直都……“記得”。

當年的那個小女孩甚至在這些恐怖記憶被封存的多年後又把一切都想了起來。

與那段記憶有關的畫麵還在繼續著。

在父親還想要繼續逼近還年幼的女兒時,母親出現了。

那也是單明明一直都記得的一幕。

她的母親突然出現,擋在了她的身前,並替她推開了可怕的惡龍,甚至還怒不可遏地罵起她的父親。

“你腦袋被槍打了?跟孩子說這些乾什麼!”

她的母親不是一個那麼強壯的女人。

可母親卻是在那個恐怖的晚上憤怒著,替女兒擋在了酒醉的丈夫麵前。

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在媽媽的授意下逃到了弟弟所在的屋子裡,推起了弟弟睡覺的搖籃,並哭著看向那扇緊閉的門。

單明明的眼淚也隨之再次滑落臉頰。

隻是這一次,她卻說不清她的眼淚到底是為誰而流了。

那像是為了她沒能出生的那個姐姐,也像是為了她自己。

但似乎,那更是為了在多年前聽到了這番話,卻還是在父親的麵前保護了她的,她的母親。

單明明依舊坐在那裡。她甚至都沒有抬起手來給自己擦眼淚,安靜得就仿佛一座雕塑。

月光下,那兩行淚水是晶瑩的。

它並不柔軟,而是悲傷且肅穆的。

當那些眼淚在單明明的臉頰以及頸項上都化作淚痕,她才終於緩緩地動了。

她動作輕盈地從自己的床上起身,光著腳走出了這間屋子。

她一步步地踩著樓梯走下樓去,走向那個她已經望了很多次,卻總是禮貌回避了的儲物櫃。

‘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燈也不開?’

‘媽媽看會兒夜景,看看月亮。’

月色中,單明明穿著睡裙,潔白的腳丫踩在纖塵不染的木質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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