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的碟子上整整齊齊摞了一疊白雲片,上頭細細撒了雪白的糖霜,一片片薄如棉紙。
月白見她趴在那,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忙上前將青瓷小碟在她麵前擱下,遞了小象牙箸於她,道:“小姐嘗嘗,才出的鍋,sū脆著呢。”
她平日裡倒也愛吃這些個甜津津的東西,就坐直了身子,接過象牙箸夾了一片吃。
果真是sū脆香甜。
吃著甜食,她的心情倒是一下子鬆快了起來。
等晚些時候,謝翊來尋她,兩人又說了好一會話。謝翊懶懶躺在椅上,同她商量著等宋延昭夏天來了京都,他便要領著人上街去轉轉。被謝姝寧笑了好一會,大熱的天,舅舅最是怕熱,焉會同他上街。
她心裡卻想著,舅舅這一回便是來,恐怕也呆不了幾日。且這一回,最重要的應是為了帶那兩個人入京,事情並不簡單。
不過謝翊卻是什麼也不知情的,轉念便又道,“也不知這一回,表哥會不會一道來。”
他們的表哥宋舒硯,聽說生了雙海水般的眼睛,可是誰也沒真的見過。謝姝寧活了兩世,其實也極想見舅母跟表哥一回。但是這一次她清楚地知道,跟著舅舅入京的兩人絕不是舅母跟表哥。
兩人隨後又絮叨了些兄妹間的話,謝翊便早早回去念書了。
當天夜裡,謝姝寧在牀上翻來覆去難以安睡,直至近子時才終於睡了過去。
次日,不過卯時她便蘇醒。
心裡掛著事,夜裡就睡不安生。
外頭的天還黑著,她悄悄坐起了身子,倒在靠背上盯著黑méngméng的室內發呆。
卻不防值夜的柳黃覺淺,聽見了動靜,忙睡眼惺忪地爬了起來,輕聲問道:“小姐,怎地不多睡一會?”
謝姝寧思忖著,漫不經心地回道:“我睡不著,你再去躺會,要起身了我再喚你便是。”
柳黃應了聲,複躺了回去。
不過這麼一來,兩人也就都沒有再睡。
好容易天明了,謝姝寧便起身,前往玉茗院同宋氏請安。
宋氏起得也早,這會正讓人擺上晨食。見到謝姝寧來,連忙拉了她一道落座,問道:“眼下青了一片,昨兒個夜裡可是沒睡好?”
謝姝寧搖搖頭又點點頭,耍賴似地歪進她溫暖的懷中,道:“娘親,等過些個日子天暖了,我們去田莊上住幾日吧。哥哥也一道去,成日裡看書都要看糊塗了,出去見見旁的總舒坦些。”
她這是有心不願意留在府裡。
宋氏便道:“好呀,聽說平郊的莊子周遭景致不錯,我們挑個晴朗的日子帶幾個箱籠去小住幾日倒也不錯。”
平郊的莊子,謝姝寧前世在那住過兩年。隻可惜,那會一開始隻顧著傷心母親的死,後頭又忙著在幾個刁奴手底下討生活,哪裡關心過周遭的景sè。她笑了笑,自宋氏懷中鑽出來,提箸夾了一隻蝦餃放入宋氏麵前的白瓷小碟中,“娘親嘗嘗,這定然又是江嬤嬤親手做的。”
“你倒厲害,一瞧便知。”宋氏也跟著笑了起來。
母女倆笑著用完了晨食。
碗碟剛撤下去,就有人來報說,三老太太定了日子要去普濟寺燒香,請宋氏同行。
謝姝寧眼皮一跳。
慶隆帝在世時,普濟寺的香火自是不必說。住持戒嗔當時頗得慶隆帝看重,連帶著名揚京都,人人尊他一聲大師。不過自慶隆帝賓天,肅方帝即位後,戒嗔方丈也就再沒有機會入過宮,寺裡的香火漸漸的也不如過去興旺了。
加之普濟寺在城外,來回並不方便,去了怕是留宿。
三老太太已經許久不曾出過門,昨日陳萬元才來過,今日便提出要去燒香,豈非太巧?
宋氏雖沒有她想得深,但下意識地便也將這事拒了,隻說到時會為三老太太備好車馬。
可誰知,晚些大太太那邊也來了人。
同樣是因了燒香的事。
這一回卻是為了長房老太太的病祈福,也是去為了給故去的元娘念經。
長房幾位除了二夫人梁氏外,儘數出動,宋氏六太太自然也免不了被她們邀著一道。
不去,便是不願意為長房老太太祈求安康,便是不孝。
這事,便不好再推拒了。
宋氏隻得應下。
謝姝寧心裡明白,這事定然是三老太太先提的,便趕忙也要跟著一道去。
大太太就讚她有孝心,轉個身就揉紅了眼睛抹出淚來說可惜元娘不在了。
也不知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