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依舊井井有條。
月白同鹿孔再三謝過,推拒不得後搬去了新宅子住。
頭幾日,謝姝寧倒有些不適起來。新提拔上來的朱砂做事倒也勤奮能乾,*館裡的人都頗喜歡她。
“小姐,您瞧這件新做的裙子如何?”
謝姝寧將視線從書頁挪到朱砂手裡拿著的月白色裙子上,“帶上吧。”
“是。”朱砂笑著應了,將裙子收拾起來同另一疊早早挑選妥當的放在一處。
謝姝寧打量了眼,道:“差不多夠了。”
這一回去田莊上,應當也留不久,不必帶太多衣物。
前先,舅舅護送雲詹先生師徒前往平郊的那處莊子,便沒有再回府來,同他們一塊住下了。謝姝寧就想起了老早同宋氏提起過的事,待天氣好些,去莊上小住一段日子。如今豈不是正好?
眼下天氣正熱,連風吹過來都是滾燙的。
但莊子上樹木多,邊上又有清流,風一來倒是涼快得緊。
她正好又要去見雲詹先生,便同宋氏商量著即日出發。
如今東西收拾了泰半,明日一早趁著日頭還未高升,就出門。動作快些,還能趕上晌午飯。
玉茗院裡,宋氏吩咐桂媽媽幾個收拾了東西就去尋謝翊,盯著他將文房四寶書本都收進了箱籠帶上,才允了讓他一起跟著去。謝琛卻不去,他早厭了田莊上的日子,恨不得在家裡多溫幾日書才好。
崇熙書院的事,宋氏捎帶上了他,他心裡極感激,這會更不敢麻煩宋氏,隻自己私底下勤奮用功,不願叫宋氏失望。
謝姝寧也因此對他改觀了不少。
前世謝琛為人就並不壞,隻是命不好。
這次他若能好好的,將來也是謝翊的助力。
宋氏也是這般想著的。
且不說宋氏願不願意同謝元茂再生一個兒子,就算她願意,謝元茂也沒有法子再得孩子。因而,謝翊孤零零的,身邊沒有一個兄弟扶持,也是不妥的。
謝琛是個好人選。
很快,府裡的事也都被宋氏交代了下去,宋氏這才去同謝元茂提。
謝元茂斜靠在那看書,聞言就不悅起來,道:“這事你為何不早先同我提?”非得等到次日一早就出門,才來問過他的意思?
他氣惱宋氏不早來問過自己,卻不想聽完他的話,宋氏卻麵無表情地道:“六爺彆想多了,妾身今日來並不是要問六爺的意思,而是來知會您一聲的罷了。”
謝元茂差點嘔出一口血來。
“你如今這模樣,是一點也不將我放在眼中了?”謝元茂丟開了書,淒淒問道。
宋氏不願見他這樣子,隻覺得同過去的人一點相同之處也無,心裡頭一陣苦澀,彆開頭去道:“夫為天,妾身不敢造次,六爺放寬了心好生靜養便是。陳姨娘自個兒身子也不佳,怕是難以出門。六爺若閒著發悶,去喚冬姨娘來作陪便是。再不濟,妾身為您悄悄擇兩房美妾也非難事,小心地抬進房門,避子湯不斷就無礙。”
她一句句細細安排著謝元茂的過法,言語之間似完全將自己當做了個外人。
謝元茂聽得惱羞成怒,重重一拍身下軟榻,“休說了!我不願同你爭執!”
宋氏從善如流,立即噤了聲。
靜默了會,宋氏就道:“六爺歇著吧,妾身先行告退。”
謝元茂盯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心裡頭燒起了把火。
數年過去了,她麵對自己時,為何還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倒下長歎一聲,嘟囔了句:“婦人啊……”
話音悠悠長長,幾乎擦著宋氏出門的腳跟一道而去。
但宋氏並沒有在意,權當什麼也未曾聽見。
她早說過,休想她再做個賢惠人。
可其實,她哪不賢惠?
心甘情願為夫婿納妾,這還不夠賢惠?
宋氏低低嗤笑了聲,搖搖頭回了房。
因她是要持家的,所以這次去田莊上並不能久留,宋氏算算日子就隻準備最多留個四五日,再不能多了。
謝姝寧知道了也沒有勉強,隻她自己,卻是要長留幾日。
事情都準備妥當,第二天一早,宋氏就帶著兄妹倆出了門。
要上馬車了,謝姝寧原是想同宋氏一道的,卻被謝翊拉著手扯到了另一輛馬車上。
虎著臉,宋氏斥他:“男女七歲不同席,難道你都忘了嗎?”
謝翊擠眉弄眼,大力搖搖頭道:“自家妹妹,不必拘禮!”說著話,已是將謝姝寧給拽上了馬車。
宋氏哭笑不得,又見用不了一會日頭就該高高升起來了,耽擱不得,這才算了,自己也上了馬車啟程。
馬車才了石井胡同,謝翊就同謝姝寧嘀咕起來,“聽說那雲先生的徒弟是個啞巴,那我們怎麼同他說話?”
謝姝寧睨他一眼,道:“你聽誰說的,他是個啞巴?”
“舅舅說的呀!”謝翊鼻子上皺起幾道痕,“他還千叮嚀萬囑咐,叫我彆欺負人家。我焉是那樣的人?”
“你就是!”謝姝寧也不敢在這種話上順著他,起了心要收拾他一頓,“哥哥,再這麼下去,你可就連媳婦都娶不上了。娶不上媳婦,母親老了就沒有兒媳婦能伺候,到時你可怎麼有臉麵在母親跟前儘孝?”
謝翊年紀還小,聽到娶媳婦臉一紅,梗著脖子辯駁,“我怎會娶不到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