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喜歡這聲音。
宋氏見狀,也就隨他去。
舒硯便在聲聲蟬鳴聲中睡了個美美的午覺。
等到醒來,天色沉沉,已是快落雨了。
謝元茂匆匆自外頭回來,聽說舒硯已經到了,不由道了句來得這般快,他本以為至少還得再過個半月左右,誰知這會便已經來了。
少頃,舒硯收拾妥當,由謝翊領著去見謝元茂。
謝元茂頭一回見他,從未想過竟會生得這般好,頓時驚為天人,原本已堵到喉嚨口的一席話便訕訕然不知該先揀了什麼來說。
到底也隻是說了寥寥幾句應景關切的話,便讓人先回去了。
因家中來了遠客,這天夜裡的晚飯被宋氏好好整頓了一番,一桌子好菜連謝姝寧都差點忍不住直呼奢靡。
謝元茂一開始還笑著,等到菜色上齊,嘴角的笑意便已垮了下來,提著筷子的手僵持住了。
他如今處處需要銀子打點,但因他自己入不敷出,家中銀錢皆是宋氏一手把持著,隻能回回都先同宋氏商議過後,才能去賬房支銀子。結果宋氏倒好,不過來個客,竟就差點連龍肝鳳腦都往飯桌上搬,委實叫他不痛快。
人說夫妻一體,他要花銀子需經她的同意,她卻從不必告知他,世道都給顛倒了。
謝元茂心中不虞,飯也沒用幾口,便推說不適先行離席。
沒了他,飯桌上的氣氛反倒是還熱絡了些。
飯畢,外頭下起了瓢潑大雨,直下到次日黎明時分,方才停歇。
地上濕漉漉的,道旁的草木更顯蔥鬱,天氣難得的涼爽。
謝翊便提議趁著天氣涼快帶著舒硯出門轉上一圈,沒得晚些又熱了起來,頂著火辣辣的大太陽,誰也無心出門。
倆人私底下一商量,都想著要出門去玩,當下拍板定下了。
謝翊便派人來尋謝姝寧,邀她一塊去。
恰巧謝姝寧收到了宮裡的信,惠和公主也邀她趁著暑氣漸消一道出門去玩。
她許久不曾見過紀桐櫻,想著宮裡頭近日的傳聞,擔心紀桐櫻心緒不佳,便不敢推了去,收拾了一番便讓人去回信,準備赴約。
誰料紀桐櫻知道了她家表哥大老遠從敦煌來小住,當下請眾人一塊出行。
舒硯想也不想便答應了下來。
一行人就浩浩蕩蕩地出了謝家,去臨近西城的東亭湖會合。
正是炎夏,湖上多舟,常有人攜了歌姬琴師上船賞玩嬉鬨。湖畔的東亭,亦是人滿為患。但今次公主出行,未曾受邀的人,自是不得入內,因而謝姝寧一行人到達地方的時候,湖上隻有小舟三兩隻,顯得極為冷清。
紀桐櫻還未到,謝姝寧幾人就先在湖畔的亭子裡坐下等候。
不多時,遠遠來了一艘寶頂華簷,飛牙鬥拱的畫舫。
兩岸垂柳煙波嫋嫋,儘數被畫舫奪去了光彩。
絲竹之聲漸近,謝姝寧驀地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在高喊:“阿蠻!”
她抬頭望去,隻見紀桐櫻伏在船舷上正朝她招手,嚇得身後的嬤嬤婢子戰戰兢兢,唯恐她落入水中。
謝姝寧悄悄覷一眼站在那折柳的表哥,莫名覺得這二人身上竟似有異曲同工之妙。
須臾片刻,湖麵上的船隻逐漸多了起來。
今次紀桐櫻邀的人並不止他們一行人,謝姝寧冷眼看過去,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她果真是太久未曾出門走動,連人都認不全了。玉紫就在她邊上提點,那艘船上著綠的是誰,那邊正衝著他們翻白眼的胖姑娘的是誰……
謝姝寧靜靜聽著,心中有了數。
這一回紀桐櫻尋她出門,一來的確是為了散心,二來也是為了能同她說些悄悄話,所以並沒有另外要他們備船,直接便讓謝家一行人上了寬敞明亮的畫舫。
舒硯走在最後,緩步上了船,說了句,“這船倒不錯。”
眾人循聲而至,等看清楚那張臉,不禁都愣了愣。
舒硯摸摸臉,微微皺眉看著謝翊,“我麵上有臟東西?”
謝翊慌忙搖頭,痛心疾首地道:“表哥你下回出門還是學那些個閨閣女子,遮遮臉吧!”RS